一片昏暗的火光中,描着赤金凤凰的玉佩完全展露在了于勉面前,上面刻着的“广宁”二字映入眼帘,惊得他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他猛然抬头,再次打量着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
“广宁”二字乃是本朝长公主的封号,能手持这枚玉佩的人,必然是与长公主格外亲近的熟人。且看这人的年岁约摸有三十出头,又气质出尘……难不成这人是长公主养的面首?!
毕竟长公主自从生下清河郡主后,便搬离了定安侯府,回到了长公主府,与定安侯貌合神离的事在京中算得上是众所周知的。
如此说来,长公主在府中养几个面首也说得过去,那么这人说不定当真是这样的身份。
可她又为何离开了长公主府,来到了昌平?
这样紧要的关头,容不得于勉不多想。难道是长公主听说了昌平的事,所以特意遣人来看看?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恐怕皇上也知道了昌平水患的事!
于勉越想越不安,可又不敢随意动长公主府的人。
一番纠结下,倒是听到中年男子开了口:“我下江南是有其他要紧的事,不过是路过昌平,发现此处竟然发生了水患,且百姓没有得到妥善安置,便想来问问于大人,为何没有将此事上报?”
孟溪梧收敛起了方才的肃杀,缓缓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周围一眼,虽说仍然看起来异常淡漠,但于勉还是从她的面无表情中窥见了一丝缓和的意味来。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下官只是昌平同知,而主事的是知府大人。在水患发生后,见影响并不大,故而知府大人觉得可以自行处理,便没有上报到京城,免得打扰了皇上静修。”
把自己摘干净后,他抚着胡须,环顾四周,连连叹气:“至于这些百姓聚集在此,府衙的人每日也会发放粥食。只等着知府大人盘算好安置百姓的银钱后,便能重新修建受灾的村落城镇了。”
若不是孟溪梧在城外待了几日,与百姓同吃同住,知晓其中内情,怕就要被于勉这通胡言乱语给忽悠过去了。
然而此刻,她并不打算揭穿他。眼底雾气散去,她扯动嘴角,淡淡笑道:“既如此,于大人还是早些让知府大人把此事上报到朝廷。另外,疫症突发,应该先将发病的人隔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免得感染更多的百姓,再让众位大夫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物。”
“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上报给知府大人。”于勉见这个面首没有再多过问其余的事,便知她很好哄骗了,顿时稍稍松了口气,伸出手,作出迎接的姿态,“大人不如进城歇上几日,也好给我们这些下官一些指点?”
他传到京城的消息,想来还要三四日才会有回信,那这几日里,他得好好看着这个面首,免得她坏了他们的大事。
孟溪梧状似没瞧见于勉眼中的算计,撩开衣袍,慢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有了长公主府的名头,于勉不敢乱来,这群百姓也就不会再遭受到官兵的袭击和丢弃了,而她也可趁着徐青云到来之前的时日,再收集更多的证据。
周围官兵收起了武器,在百姓担惊受怕的神色中,换了副面孔,速度极快地在山脚下搭建着临时的隔离区域。
孟溪梧跟在于勉身后,快要入城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哭闹声,而后一阵风扑来,她扭头一看,竟是之前同路而来的络腮胡大汉的妻子和女儿。
“大人!您能不能看在我家那口子帮衬过你的份上,收下妮儿?”浑身污浊的女人颤抖着手,拉着女儿一同跪在孟溪梧面前,声音凄凉,看起来竟比从前憔悴了许多。
在于勉探究的目光中,孟溪梧忙将她们母女拉了起来,眉心微蹙,压下心中缓缓升起的不安,她试探性地问道:“大嫂怎会如此狼狈?不知大哥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