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你是蒲城人,这不奇怪。”皇帝似是陷入了沉思,一时没有说话。
皇帝不出声,温齐也不敢擅自起身。他便静静地跪在原地,只低头看着膝下波斯地毯上的花纹。
还是张胜全从外间进来,望见地上竟不声不响地跪了一个人,吃了一惊。他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皇帝便回过神来,和颜悦色道:“温卿还不快快起来。”
在皇帝的示意下,张胜全亲手扶起了温齐。
皇帝放缓了语气,慢慢同他聊了些蒲城风物、人情来往。
而后突然话锋一转。
“朕记着,你是隆和九年袭的爵吧?”
“回皇上,臣父隆和八年冬因沉疴缠身,于隆和九年春上表为臣请封。”
“嗯。朕收到驻守东河的孙参将呈上来的帖子,道是有一队游兵解了边关战火燃眉之急。那游兵自称银甲,出身蒲城,这事——你可知情?”皇帝拉长了尾音,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温齐的身上,只看他如何应对。
温齐微微垂目,口吻仍是温和谦逊:“皇上容禀,臣实乃不得不为之……”
正当他要解释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撕裂了这片帐中的宁静。
“皇上、皇上!三皇子被鞠球打晕过去了!”
第章月斜楼上五更钟
皇帝猝然起身,又惊又急。
“你说什么!”
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应当只是不入流的低等宫人,年纪又小,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含糊不清,皇帝皱着眉听了几句,也大致听明了奚贵妃携三皇子来此的路上时,三皇子坐于轿辇中被飞来一物砸中了脑袋,竟当场昏死过去。
一时众人乱作一团,奚贵妃命人取来那物,细看之下发觉那是击鞠用的藤球,当场愤然,竟不顾仪态地命人封锁了击鞠场,下令一个个搜问过去,究竟是谁击出了那枚藤球。
在场中的除了三公主和二皇子外不乏勋亲,人人都是娇惯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有那性子格外激愤的,当场就和麟趾宫下人吵了起来。
行宫路远,苦等太医不至,奚贵妃竟号啕大哭,披头散发地抱着三皇子往御帐来了。
这小太监不知听了谁一句吩咐,仗着人小,硬生生挤开人群,凭借一双肉脚先跑来给皇帝报信。
皇帝大怒。
帐外已隐隐能听见女子的嘶嚎。一声接一声,椎心泣血。
幼子生死未卜,宠爱的贵妃又和人起了冲突,皇帝头都大了。
他招来张胜全嘱咐了几句,就急匆匆地甩袖出去了。
张胜全笑眯眯地引着温齐出了御帐,往一处临湖水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