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沁上门来探问她时,显得尤为气愤填膺。
“就是在行香馆里,也能听到她们猜测,说你会被送出京去,嫁到那不毛之地去,冬天里连床被褥都没有,只有臭烘烘的皮毛……”她说到忿处,还激动地扬起了手,“我打发了一批,没想到新选上来的奴婢们还是这样不守规矩!王才人怕是胆小如鼠,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华滟躺在床上,靠着大引枕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薄被,静静凝视着她秀美的脸颊,唇色极淡,脸色也淡淡的:“哦?是吗?”
华滟瞥了眼她身后侍立的宫人们,突然问:“我记着你身边有个叫惜香的,怎么今日不见她?”
华沁漫不经意地说:“你问她呀?她出言不逊,叫我撵出去了。”
华滟侧过头,目光暗了几分。
“我听人说,那鞑靼蛮子前日里又攻了一城,大军正朝上京来呢。”华沁忧心忡忡地说,“随波,你说皇上会不会……”
“郡君!”濯冰厉声打断了她,“殿下身子还未痊愈,只怕不适宜听这些话。”
华沁下意识地看向靠立在床上的那个苍白女子。
即便她面带病容,却难掩她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夺目光彩。
华沁咬了咬嘴唇,目光盈盈:“随波……”
华滟笑了笑,转头对濯冰说:“去看看药熬好了吗?”她回来后因体弱,太医请了平安脉后开了几剂进补的药方。
濯冰恭恭敬敬地行礼,目不斜视地退下了。
“柔蕙,我有些累了。”这是委婉地在送客了。
华沁慌忙站起来:“哦,好的,那你休息,我回去了。”
华滟微笑着点了点头,唤过凌雪来:“你去送送柔蕙。”
华沁道:“不必烦劳凌雪姐姐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那怎么成呢?凌雪,还是送送罢。”
这回华沁没有再推迟,她愧赧地红了脸,仿佛在因为自己被华滟当做小孩儿一样照顾而感到难为情。
望着华沁离开的背影,华滟轻呼了口气,慢慢往后靠在了弹墨白绫引枕上。
濯冰端了碗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汤药进来,坐在华滟下首处,看她把药接过去慢慢地喝。
“殿下,请恕奴婢直言,柔蕙郡君,说话着实有些……”她斟酌着用词。
华滟点评:“有些刻薄。”
濯冰吃惊地抬头看她,没想到华滟用语竟如此尖锐。
“她明知我在休养,虽是打着探望的幌子上门来见我,话里话外却都是提及鞑靼是何等荒凉……我不过因着肠胃的毛病不便出门,旁人以为我是畏惧和亲,可连她都这样认为,今日还上门来……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