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窗外芭蕉叶上的微黄,虞臻和生出了些许愁绪。
当年去山上虽是清苦,但还有许多选择,这一次踏入那深宫,却只有一条路了。
她唯有攀至高位,获得帝王偏宠,才能佑得自己,女儿一世顺遂。
魏家老仆凄惨回去,先是瞎呟了一通才说起正事,魏家老夫人初始还生气,待知道宁宁被皇帝亲允入宫后便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口中喃喃:“怎回如此?”
良久才强作精神道:“无事,陛下既能宽宏大度至此,想必也不会因区区后妃之言就降罪于我魏家。”
可是这话到底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旁人听的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临到最后一日,虞夫人才再次进入了次女的院子,此时夕阳已经落下,天边只剩下橙紫的霞光。
她把一个小匣子亲手放入了虞臻和的手中,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
“你入宫中不必嫁与旁人,嫁妆什么是不能带的,你拿着这些银钱,以后在宫中也能方便些。”
虞夫人这些日子愈发觉得有些愧疚,她自是能感觉到这个次女和她不比旁的女儿亲近,也知自己忽略亏待了她,只能最后在银钱上弥补一二。
可是这般举动也只是让虞臻和笑了笑,她没有逞强接过了匣子道了一声谢又转交给身后的清霜,两人便相顾无言起来,须臾,虞夫人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这个女儿的脸颊,眼眶里也沁出些泪。
“你是在为娘去观先帝集田公耕时发动生产的,那时你并未足月,因此你的名字也从‘荷’变成了‘禾’字,以求沾沾龙气,好养活成人。”
见虞臻和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虞夫人心中一酸,眼泪止不住流出。
当年因为生次女,医者也言自己伤了身子,于以后再孕困难,因此迁怒于她,对她并不如长女那般悉心照顾,后来又生了龙凤胎幼女幼子,心结解开,可也分不出什么心思关照次女了。以至于如今母女俩之间的隔阂与生分清晰可见。
“母亲,别哭了,如今我要进宫去,在旁人家都算喜事呢。”
看着次女温柔地替自己拭去眼泪,又说的这般轻松,虞夫人心里愈加酸涩,她握住虞臻和的手道:“好孩子,你别这么说,是为娘对不起你。”
虞臻和顿了顿,这一句话她等了二十五年,可是如今听到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曾经的期待已经在一次次忽视中消磨殆尽。
她只垂眸笑了笑,仿佛这一笑曾经的恩仇尽消,可虞夫人的心一点也没落地。
“母亲说笑了,您还有什么话要嘱咐的么?”
虞臻和反握住虞夫人的手,温声说道,并未正面回答虞夫人的话,敛下的眉眼里满是淡然。
虞夫人怔然许久才道:“此去深宫,不比普通人家,须得小心谨慎。”
虞臻和淡淡颔首,就听她接着道:“你妹妹运道不好,入宫五年才堪堪孕有这么一胎,却又不知怎么流了,现在难再有孕,你与你妹妹同胞姐妹,万万要齐心协力,照看一二。”
她说的恳切,虞臻和却慢慢松开了虞夫人的手,唇角的浅笑依旧,“我们姐妹自是要齐心的,只是妹妹身居高位,我只是一个六品美人,如何照看的了昭媛娘娘?”
虞夫人愣住时,虞臻和又道:“况且我曾死了夫君,离昭媛近了,怕是更加有碍昭媛运道。”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年的春日,府里的流言,母亲的恳求全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虞夫人剩下的话瞬间全部堵在了嘴里,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妹妹的运道不好,自己的难道就好了么?
妹妹尚且有荣华富贵,父母疼爱,自己呢?
恰在此时,一阵晚风吹来,凉风吹散得虞臻和从自怨中醒来,她替虞夫人拢了拢外裳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