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再淌到自己嘴唇里。
忽然,申援朝想起十八年前的此时此刻,申明的背后正血如泉涌,真想体验一下流血与死亡的感觉。
“孩子,你不是鬼魂,是吗?”
“幽灵是不会流血的,只有活生生的人才会感到疼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果然面目狰狞,更像一只恶鬼,“被你绑起来的这个人,我跟踪调查了他三年,我相信他不是杀死申明的凶手。”
“你说话的腔调真像警察!”
“对不起,我骗了你,黄海警官的亲生儿子阿亮,早就得白血病死了,只是我与阿亮长得非常像,黄海就把我认作了干儿子。我叫司望,司令的司,眺望的望,我爸爸叫司明远,我妈妈叫何清影,我就读于南明高级中学,这个暑期后就要读高三了,这个人是我的班主任。”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死去的黄海警官——他对我来说就像父亲。我看过所有的案件资料,杀死你儿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凭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申援朝沉默许久,身体终于软了下来。司望趁机替松解开捆绑,同时在他耳边说:“张老师,请不要做出报复或过激行动。”
“谢谢你!司望同学。”
他非常老实,不停地活动筋骨,躲在墙角,既不逃跑也不叫喊。
司望抱着跪倒在地的老人:“今晚,我来到这里,既为了救这个人,也为了救你——如果你把他杀了,那么你就成了罪人,甚至被判死刑,我可不想看到你被枪毙的那一天!如果你死了,你的女儿怎么办?”
“十八年来,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他,没有一分钟会淡漠,反而越来越清晰。这辈子我亏欠他太多,在他活着的时候从未偿还过,我只想通过替他报仇来赎罪,哪怕送掉我这条老命。他的脸……你不会明白的。”
“你错了,十八年的尘土太重,你已经不认得了。就算杀了这个人,申明也不会复活,放弃吧。”
老泪纵横的申援朝垂首道:“这句话,我劝了自己好多年。现在,终于要放弃了吗?”
司望把松扶起来:“张老师,他不会再给你造成危险了,但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吧。”松颤抖着抓着他,当作救命稻草,“你说什么都答应!”
“今晚的事,我代这位老伯向您道歉,他只是太想念自己死去的儿子。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更不要报警,好吗?只要你答应,司望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好,我答应,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
松到这时候说话还文绉绉的,司望低声说:“感谢!我会报答您的!”
随后,他抓起老检察官:“快走吧!”
顺便带走了那根木棍,以及捆绑松的绳子,这些都将成为罪证。
两人匆匆走出七楼的房间,趁着夜色离开小区,保安并没有太注意,以为这是来找张老师补课的父子。
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望准确说出申援朝的地址,晚上十点半——十八年前的此刻,申明已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