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从书柜翻出一本无聊晦涩的哲学讲稿,用这招催眠百试百灵。
往常看两行就瞌睡,这个清静幽谧的晚上,掀了三页,越看越精神,在巴门尼德的真理之路和意识之路上能散步到天明。
真要命,还要参加角色二轮面试,必须睡!
温宁安的脑海有一千只羊歪头打量她,咩咩咩,来数我啊。
心烦意乱之际,闭合的浅咖色落地窗帘,倏然亮起一片光。有人停车到花园对面的停车位,车辆大灯故意照她窗户。
灯光闪烁两次,像是某种呼唤信号。
温宁安绕去客厅,只开一盏壁灯,踩着昏黄柔光,推开通往门口花园的玻璃门。
门锁打开瞬间,对面车灯远光切近光。
秦昭序下车,立在车前,修长挺拔的高大身影背着光,模糊成一道剪影,温宁安微微眯起眼睛。
车辆熄火,周遭重回黑暗,宁静无澜的夜色,路灯穿过树影的碎光投在秦昭序的头发、衣肩和袖管。
秦昭序与温宁安相隔一方半人高的栏栅花园,中间的路,像一道错乱时光的长线,连接过往与现在。
他离开遮蔽的树影,沐浴月光下,影子拉长又缩短。
夜间寒凉,花园笼罩一蓬雾,结缕草的气味,山茶花的气味,混合杂糅,引出心底最汹涌的激情和冲动。
秦昭序走到栏栅门口,清清朗朗,又带着焉坏的倜傥潇洒,“我也睡不着。”
三十一岁的秦昭序,犯了青春期毛头小子的急躁病,半夜收到心上人短信,一秒不耽搁开车出门。
秦昭序下巴微抬,目光静定,“宁安,让我进屋,可以吗?”
温宁安忽然想到以前读过的一首德国的诗歌,关于女妖罗蕾莱。
相传,罗蕾莱是莱茵河巨石上的女妖,身姿绰约,歌喉曼妙,她昼潜夜伏,总等到晚上才高坐礁石,瞭望河畔船只。
船上的水手,听到罗蕾莱的歌声,深深被她吸引,以至于忘记掌舵,船撞在礁石上沉入河底。
-小船里的船夫,
-感到狂想的痛苦;
-他不看水里的暗礁,
-却只是仰望高处。[]
温宁安是凝望罗蕾莱的水手,被礁石上的女妖迷惑心智。
即使她知道诗歌结尾——
罗蕾莱的歌唱造成灾难,波浪吞没了船夫和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