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了一口气,抬目望北,看向长街尽头:“再往前,就是四王殿下的府邸了。”
四王封藩北平,手握神州北部咽喉,若能在四王府前杀了十三皇子,将这脏水往其身上一泼,岂不一石二鸟?
朱南羡一默,又拉着苏晋往东走,想绕路回宫。
苏晋又摇了摇头:“也去不得。”
她一直怀疑之前的仕子闹事背后有人怂恿,后来回当日种种,并不是没有端倪可寻的。
闹事之时,朱雀巷沸反盈天,南城兵马司独木难支,实难控制态势,而离城南最近的东西二城兵马司却迟迟没有赶来。
苏晋问其故,覃照林说的原话是——东西二城兵马司在路上与暴匪干起来了。
而今细究起来,京师再乱,怎么会有暴匪能拦了兵马司的路?
八成是这两个兵马司早已被有心人收买,想刻意放任流之,让事态闹大吧。
所以往西往东走,必定有两城兵马司拦路。
苏晋没作解释,朱南羡已明白过来,他道:“那我们往南走,覃照林是左谦的人。”
苏晋拽住朱南羡的手道:“他们既然精心设了这个局,那一定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算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左将军的人,那他的手下呢,或者还有没有别人埋伏呢?”
她一顿,松开朱南羡的手,望向这浓夜之中唯一燃着灯火的地方,“殿下,你听我说,还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微臣虽未猜出这设局者究竟是谁,但曾家叔侄二人必定脱不了干系,他们想拿马少卿做替死鬼洗清自己的嫌疑,那便不能少了证人。所以这宴堂里,必定还有第三类人,他们毫不知情,是当真来作客的,倘若方才殿下接了毒酒,他们恰好可证明酒席是马少卿摆的,酒水是马少卿备的,而这杯毒酒,是马少卿递给殿下的。
“所以殿下,有这些人在,曾家叔侄必定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您动手。殿下只要回去,在他二人旁边支一桌,有人奉食,你让他们先尝,有人敬酒,你让他们先品,待到明日天一亮……”
“待到明日天一亮,我皇兄必定会前来搭救。”
朱南羡道,“那你呢?我回去,你怎么办?你眼下这身装扮,无论被任何人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苏晋斩钉截铁道:“我往北走,殿下回去。那些暗中埋伏的人见我二人分开,一时间一定觉得有猫腻,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正好可以为殿下争取回到马府的时间。”
朱南羡愣住:“你要拿自己换我?”
苏晋抬眸注视着朱南羡:“是,若能以微臣之命,换殿下之命,只赚不赔。”
披风的兜帽很大,罩住苏晋大半张脸,朱南羡只能看见隐有月色流淌进她的眸底,与眸中烈火溶在一起,竟透出扣人心扉的光。
朱南羡短促地笑了一下,也注视着苏晋的眼,说:“你不明白。”
却没说清究竟不明白什么,然后他牵过苏晋的手,低低地道:“本王带你走,回宫也好,出城也罢,如果有人要你的命,本王就要他们的命。”
他折转往南,头也不回地又道:“有本王在,谁也不能伤你。”
沈奚将陆裕为的事与柳朝明简略说了,续道:“马府摆这么大一个局,必定不是为了诱苏晋去,苏晋只是一个饵,他们要诱杀的,另有其人。”
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朝明:“如果陆裕为被七殿下收买,今夜这个局是七殿下设的,那么杀了谁,对七殿下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