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再拖下去,等父皇醒来怕是不好了。”
朱沢微扫了他一眼:“十弟这是什么意思?”
朱弈珩温言道:“父皇病倒不起是心忧大皇兄安危,若等他醒来,大皇兄还没消息,怕是要命派虎贲卫来昭觉寺了,此其一;其二,眼下父皇病倒,各衙司一团纷乱,宫中无人做主,七哥难道不趁此年关节未开朝期间,赶紧回去坐镇朝局吗?”
朱沢微听明白老十的意思了——他在劝自己趁着朝中无人坐镇,回宫将大权揽在自己手里。
他说的也对,眼下朱悯达既已死,当务之急是立刻向沈家下手,只要刑部户部彻底瓦解,将权力到了自己手中,再从凤阳调兵以“勤王”的名义进京,便是父皇醒了,也难以奈何他三分了。
何况那个老东西,被这么一打击,怕是大限将至了。
朱弈珩又浅笑道:“至于十三,左右七哥手里已握有实证,回朝后,让刑部,让三法司再审,还天下一个公道不是更好么?也省得让旁人说三道四。”
朱沢微听了这话,点了一下头道:“也好。”
随即吩咐羽林卫,“收了他的‘崔嵬’,将此处打扫干净。”
手中的刀被夺走,朱南羡伏在地上良久,一直等到翻腾着,奔涌在四肢的血渐渐凉下来,凉透了,凝成千疮百孔的一团凄荒,才跌跌撞撞地自地上爬起来。
身上的伤很重,不妨脚底一个踉跄,站不稳又再次跌倒。
他跪匍在地上,慢慢抬起一只腿,想要撑着再次站起来,一旁的朱祁岳看了,心中不忍,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挥臂一下挡开。
朱南羡仰起脸,像是不认识朱祁岳一般看了他一眼,从胸腔里震出一个笑。
那是一种悲哀的,失望到极致的笑。
朱祁岳怔住了,随后,他缓缓地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朱南羡终于能撑着站起身的时候,就看到羽林卫已清扫完寺庙,不远处有人抬着朱悯达与沈婧的尸体走过,他蹒跚地走了几步,似乎想要再看看他的皇兄皇嫂。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利刃扎入肉身的声音。
朱南羡心中一空,蓦地回过头,方才跟着自己的几名亲军卫正被羽林卫用长矛穿胸而过。
血溅三尺,在他眼前铺就一地夺目的红,艳得让春光都黯然失色。
朱南羡再也忍不住,慢慢地,自喉间发出一阵暗哑的悲鸣之音,他仰头看向苍天,胸口几起几伏,呛出大口鲜血的同时,终于嘶喊出声。
随后他双眼一黑,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