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洞开的堂门,树影楼台被夜色搅弄得含糊不清,“这个朱弈珩,和稀泥的本事堪称登峰造极,我要将他留在京师。等杀了十三,本王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朱祁岳听了这话,眸色不由一黯:“七哥是一定要杀十三?让他回南昌不好吗?”
朱沢微失笑出声:“你当朱南羡是老十,说打发走就打发走?他本就是帅才,在南昌府有精兵五万,西北军也听他号令,我放他走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等着他筹集好兵马,就该回来取我首级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乏力,“不说这些了。”
指着左手旁的灯挂椅,将语气放得分外柔缓,“祁岳你且坐,七哥有几句私心话要问你。”
朱祁岳依言在一旁坐下。
朱沢微笑了笑道:“七哥问你,你如今心里,还有戚家的四小姐戚绫吗?”
朱祁岳听了这话,燕尾似的眼梢稍稍一颤,耳根子竟浮上一抹红,“七哥莫要说笑了,我娶了寰寰已几年,她很好,我已就快要喜欢上她了。”
“‘就快要’,七哥上回问你,上上回问你,你的答复便是‘就快要’,‘慢慢学着要喜欢上她了’。”
朱沢微看着朱祁岳,叹了一口气:“七哥知你是个重情且长情的人,等闲哪有这么容易改了心意?你的事七哥一直记在心头,你若觉得不好开这个口,等春暖戚寰来了,本王去跟她提,跟戚府提,将戚绫配给你做个侧妃。反正她与戚寰两姐妹,做成娥皇女英也不失一段佳话。你觉得呢?”
朱祁岳刚要开口,忽被朱沢微抬手一拦,唤了一声:“暝奴。”
厅堂外片刻出现了一个女子,楚楚动人的眉眼竟与戚绫有七分相似,她敛衽福身,轻唤了一声:“殿下。”
朱沢微对朱祁岳道:“你近日是累了,今夜就在七哥府上住下,让暝奴伺候你安歇吧。”
说着,不等朱祁岳推辞,对暝奴道,“还不赶紧将本王的十二弟迎下去?”
暝奴闻言,莲步轻移,至朱祁岳面前又屈膝行了个礼,抬手将他手中茶盏收走时袖口露出一段雪肤,肤上描画着一朵寒梅,散发阵阵清香。
也不知是雪肤上的寒梅太动人,还是入鼻的幽香令人想起少年事,朱祁岳四肢百骸忽然就腾升起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将欺身而来的暝奴推开,对朱沢抱拳道了一句:“多谢七哥美意,我今夜便不多留了。”
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暝奴看着朱祁岳离开,脸上的错愕渐渐变成惶恐,她忙不迭向朱沢微跪下:“暝奴有罪,竟未能留住十二殿下,请殿下责罚。”
朱沢微看了看朱祁岳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他方才溅了一地的茶水,淡淡道:“不必,这样就够了。”
“是。”
朱沢微想了想又道:“他既已认得了你,那么两日后东宫吊唁,毒|杀朱十三的重任,本王便交由你了。”
“是,暝奴一定尽己所能,不让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