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能金榜题名,将来的前程也是非常有限的,很难得到朝廷重用,想要彻底改换门庭,总要等到儿子辈才不会受到隐形的歧视。
庄鸣不知道皇帝和朝臣们的反应,他牢记孟蝶的话,孟蝶告诉他,他商户子的身份根本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说出,今日殿前奏对若是答得好,皇帝满意,他还能得个君子坦荡的好名声。
想着孟蝶殷殷嘱咐,庄鸣答的顺畅:“……幼时随父祖行商偶到一处,天降甘霖后遍地山珍,无论是否当地住户皆可随意采食,父祖当时用银钱购买村民吃不完的山珍将其运往江浙一带,那里人未曾尝过如此美味争相购买。”
“微臣私以为,将一地盛产之物运往不产之地,是为互通有无丰富百姓物资,如此盛产之地能多得银钱富民,不产之处也能得到新鲜物件生活会更加丰富。”
不知不觉中皇帝蹙起的眉头渐渐展平,脸上神色昧暗不明,一时间让人猜不到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众位大人同样垂眸沉思,庄鸣说的观念并不算多新奇,但是很多人没想到也是真的,从很早以前商就与钱挂钩,行商就是为了赚钱,这是根深蒂固的观念。
全然忘了实际上商从交易来,最原始的交易正是以物易物互通有无。去掉那一层包裹着的铜臭外壳,内里的商道并没有那么不堪。
庄鸣不敢抬头,跪得规规矩矩,只靴子中的脚趾不安的动了动。
“将一地盛产之物运往不产之地,可是从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悟出?”
皇帝话音一落,庄鸣脑海中就上演了鞭炮齐鸣,他现在除了服气就是服气,侄女儿她又又又押对了。
庄鸣不懂,本朝因为前朝儒家书生误国,故此从太祖建国始就没有独尊儒家一说,治百姓用的是彻彻底底的法家;官员们各司其职则用的是道家的大道无为道法自然;忠君爱国君权神授,这是儒家的思想。
对于太祖来说,谁家的思想主张不重要,利国利民就行,如此大易朝这些年又有了当年诸子百家盛行的姿态,各种学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当今皇帝奉行太祖皇帝的政策,也没听说他亲哪一家,庄鸣不懂皇帝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没关系,他有答案。
“启奏陛下,微臣并非从道德经中所悟,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损是抑制的意思,不另其某物过于旺盛,微臣说的商之道,首要之点为某地某物繁盛,只有繁盛有多余才能运往别处与损有余完全不同。”
“微臣读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将一地盛产之物运往不产之地是为变通,微臣从易经所悟。”
庄鸣话音一落。“稳了”这两个字几乎出现在了每一位重臣的心中,这名新科进士只要后续不太离谱,他这辈子的官途算是稳了。
“好,好一个变则通,通则久。”皇帝连连点头:“先下去吧。”低头看了一下,皇帝将庄鸣这次殿试的名次从二百七十八名改到了一百零二名。
癸未科,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共九十九名,赐进士出身。
剩余的一百九十六名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庄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个会试的二百八十二名,妥妥的同进士预备役,竟然进入了二甲,虽然是最后一名,那也是二甲啊!
侄女儿说的果然是对的,她说陛下若是满意他的殿前奏对,必然会赐他进士出身,果是如此,侄女儿真真是料事如神。
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风光至极,紧接着就是琼楚宴。
为了表示帝王爱才礼贤下士这一美好的品质,琼楚宴和会武宴都在宫中御花园举行。
皇帝只在宴会开始之初略坐了坐就离开了,有他在新科进士们可放不开。
皇帝一走,新科进士们瞬间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或谈文论道或欣赏美景,或闲话家常拉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