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来扬州的鉴明书院读书,准备年后下场呢。依我看,以你那表弟的性子,若有朝一日当真入仕了,除了工部,倒也想不出别的去处。”
二人正闲聊着,天宝抱着一本册子小跑进来。
他掩上门,小心翼翼地奉上那平平无奇的册子,“少爷,这是曲山送来的,说是‘那位’让他拿过来。”
晏决明神色一变,急急走过来,双手接过那册子,犹豫片刻,才动作轻柔地翻开。
王伯元凑过来,先入眼帘的是那笔字,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婉,反而笔锋凌厉,与晏决明从前的字有几分神似。
再仔细一看,却见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某年某月,胡府往来的人家、走礼等一系列内容,就连消息来源何处、可信程度、推断猜测、仆从的只言片语都一一记录在册,分门别类、清晰透彻。
一页页翻过去,王伯元心中更是惊异,忍不住感叹,“你这妹妹,可真不简单,是个人物……”
他兀自感叹,没注意到晏决明的沉默。
直到册子翻到最后一页,写到“宁远侯世子”便戛然而止,他才后知后觉气氛有些异样。
天宝早就溜了出去,屋中只剩气息冷冽的晏决明,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字迹。
他抬手轻轻抚过那熟悉的字迹,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这便是她在胡府的五年。”
-
胡府,晴春院。
胡婉娘坐在案前,不耐烦地翻着手中的账本。
自从那日与楚氏大吵一架后,楚氏不仅关了她的禁闭,还将府中后宅历年的账册都交予了她,让她呆在屋里,好生将从前的旧账理个章程出来。
胡婉娘最不耐烦和账目打交道,从前都是交由程荀来做。如今楚氏特意派了个婆子守在她身边,时刻监督她亲力亲为。
程荀歇了两天便匆匆回到胡婉娘身边。她站在身后,目光时不时飘到那账册上去。
看了一上午,胡婉娘的耐心快要耗尽时,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面生的小厮,回话道:“大小姐,外边来了个婆子,说是府里玉盏的家里人,想来给您请个安。”
若是放在往常,胡婉娘早就黑脸骂人了。她对下人都没有脸色,更别提什么下人的家里人。可如今,她被这天书一般的账册折磨得头晕脑胀,闻言连忙将账本丢到一边,难掩喜意:“叫进来吧。”
程荀心中一跳。她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屋外走来一个黑胖朴素的婆子,笑得满脸沟壑,谄笑道:“胡家大小姐,给您请安了。我是这玉盏家里的姑母,这些年来,有劳您照顾我们家玉盏了!”
程荀站在身后微微挑眉。这婆子张口就是溧安话,没想到他还真找了个溧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