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阳刻意避开了“质子”这带有轻视的称呼,贺霁忱微微颔首,承他好意,却并不热情。如此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另众人刮目相看。
两国之间的邦交手段有许多,交换人质便是其中之一。
先皇在时,便惯用这些温和的手段,只不过那时是和亲居多,先皇喜欢把不受重视的公主外嫁,养在宫里的公主越来越少。
这还是数十年来,大景第一次迎来别国的质子。
如今大景的内政亟待整顿,姜连宁没有那么多时间与邻国周旋,贺国送谁来他都一律接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不出大乱子,他都可以不同贺国计较。
姜连宁本打算好吃好喝养着那质子便是,但今日一面,他发觉这位公子似乎超乎他的预料。
姜连宁若有所思,“此事说来也是朕的过错,原不应将贺公子晾在一旁,独自逛园,是朕待客不周。”
“陛下言重,政务要紧。”
姜连宁轻笑,“贺公子才华横溢,同你交谈实乃一种享受,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
他话锋一转,“公子如此博学,贺国竟也放心公子远行别国?”
“臣自十六岁时起便搬出了宫,终年极少回去,父亲常想不起有我这个儿子,故而他是否放心……”贺霁忱认真思考着道,“不知。”
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叫谢千阳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他躲在后头,悄悄对姜雪说:“你看他,一板一眼的,多有趣。”
就是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听不出陛下想试探什么。
沉默良久的姜雪忽然冒出来一句:“无趣至极!”
突兀的一句,带着还未消散的怒火。细听之下,能听出微弱的颤抖,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落了来,包括贺霁忱的。
少女昂直后颈,微扬着下巴,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气势很足。
若她眼角没染上红晕的话。
“竟这么气吗?”姜连宁又诧异又无奈,“人家也不是故——”
话音未落,面前伸来一束花枝。
贺霁忱清冷的眸仍低垂着,守着礼数,并不乱看。
他将地上那截花枝捡起,双手奉至少女面前,声音柔和,“请殿下息怒。”
男子的身形颀长挺拔如松,在她面前低三下四地道歉。这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位恭谨守礼、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可正是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彻底将姜雪惹恼。
“贺国的皇子?本宫受不起。”她语气古怪阴阳,淡淡瞥他一眼,拂袖离去。
她将轻视与娇纵展示得彻底,姜连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谢千阳连忙告罪,追上去,离得远了,还能听到谢千阳着急的声音:“这下传言当真要成真了。”
“传言?”
姜连宁看了一眼邓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