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的确说得不错,他是无趣至极的人,说出来的话时常不能叫人开心。
所以她才会不告而别,连个“再会”都没有,所以她才不愿将真名告知,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不会有结果。
哪怕她曾经许了什么诱人的承诺,哪怕她同他说那些话,也做不得数,那都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贺霁忱回忆起曾经种种,想起她说那些话时灵动的目光,那些好听的话依旧会让他不知所措。
可惜。
他当了真,才会落到如今狼狈两难的境地。
为何会来到京城?
不是不知这是长兄的圈套,不是不知长兄视他如眼中钉,知晓这一趟是自投罗网,也能料到此行是九死一生。
贺观应多年来杀他不成,这回就是想让他客死异乡。死在大景,不仅能挑起两国争端,亦能替贺观应除掉他这个心腹大患。
他都知道,亦有解决的法子。可他却偏偏应了,来了。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也心甘情愿地前往。
贺霁忱手边摊放着崭新的诗集册,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指间,一坐就是一整晚。
二更梆响。
平安填饱肚子,动作利落地给主子收拾好床铺,又抱了床褥子铺到外间的地上,给自己搭窝。
他翻身上房梁,将白日偷偷藏上去的剑拿了下来,扔在被子上,甩掉鞋靴,盘腿坐在地铺上。
到了休憩时间,平安就算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憋着。他抱着剑,正苦恼如何在异地他乡熬过这头一个漫漫长夜,原本静下来的屋内忽然传来轻浅的声响。
平安耳朵动了动,见人又从屋里出来,顿时愣了。
他呆呆看着一身雪白寝衣、披散着墨发、明显是已经睡下又起来的人,面色凝重到他近前。
平安一颗心高高悬起,脑海中闪过无数棘手又血腥的画面。他噌地站起来,手按在剑上,目光警惕盯着门板。
警醒了半晌,只见主子只淡然地抚了抚衣裳,慢慢矮身下去,姿态端庄,跪坐在他的被褥上。
平安:?
平安犹疑着,将出鞘的剑按了回去,回到男人对面乖乖坐好。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吱声的好。
半晌,才见主子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平安兀自领悟了一番,将手里的剑递到对方手中。
“嘭——”
贺霁忱分毫犹豫都没有,反转手心,扔了剑在被子上。
他的手往上抬了抬,微微张开五指,露出已经愈合的伤处。
欲言又止,清冷的眸底写满了纠结与挣扎,似是对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但因心底十分在意,辗转反侧,终是耐不住折磨,起身来想问个明白。
“我的伤……真的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