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抬起手,隔着衣裳,抚向心口的位置。
摸到那里挂着的一枚玉佩,她的心又稍稍安定。
约莫是不适感冲昏了头,她陡然生出一股勇气与冲动。她不甘心他的否认,非要刨根问底,要亲耳听他说出她想听的话来。
姜雪的手紧张地握成拳,放在腿上。手指指节摩擦着裙摆上繁复的金丝花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期待不稳地颤抖。
她提着一口气,轻声问:“那贺公子可有婚约在——”
姜雪正说着,大殿门忽然被人打开,有宫人端着糕点鱼贯而入,屏声静息地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
突如其来的冷风裹入殿中,姜雪喉咙被呛了一口风,她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太后拧起眉心,不满地道:“怎的如此失礼,不舒服就不要开口了。来人,给长公主看茶,让她顺顺气。”
问话被打断,一腔冲动与勇气就这么散了。
好像无人听到姜雪未说完的问话,又或许都听到了,但是无人在意。
姜雪咳得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她今日已经失了体面,脆弱过,失态过,应该到此为止,断不能再继续叫人看笑话。
姜雪用手帕拭去眼角泪痕,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她长出一口气,强压住情绪,下巴扬着,高高抬起,变回了那只高傲的孔雀。
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面色微微发白,无人注意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下,似乎想要回答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
他望向她的一眼,复杂又幽深。
“质子早已弱冠,成家之事万不可再拖,若是拖到而立之年,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成婚了,你还未成家,岂非叫人笑话?”
“在贺国时不成家,想来是质子不喜欢本国的女子?不知我们这里的女子与你家乡的比起来,又当如何?”
原以为贺霁忱又会极为有眼色地夸赞一番景国的风土与女子,却不曾想,他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抬眼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的少女,而后转回头,对着上位的妇人,声线低沉冷淡。
“贺某的眼睛并不放在这些事上,故而并不知有何区别,也不在意。”
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叫太后脸色有些挂不住。
大殿之上一时间寂静无声。
片刻,有人噗嗤笑了出来。
姜雪用帕子遮了遮唇,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显出几分俏皮与揶揄。一字未说,却仿佛说尽了嘲讽。
也不知是在笑太后被人下了面子,还是笑顶撞之人不识抬举、满口胡言。
这一声笑让太后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好同外人发作的不满都朝姜雪发了出来:
“长公主既身体抱恙,那便早些回宫吧,来人,送长公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