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也不是太阳,而是看的十九年前年轻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还是风光无比的新晋才女画家,毕业后开了家画室混得风生水起,报她课的学生还得排队。
当一个女人年轻、貌美,富有的时候自然不会缺乏追求者,每天都有各种男人等在她的画室外,想接她下班共进晚餐。心气高的她很少给男人面子,从他们的豪车面前经过时,连眼风都舍不得扔一个。
有一天,画室突然停电。
找来的电工年轻憨厚,专心修着烧坏的电路板,不小心看她一眼都会羞得两只耳朵通红。
见惯太多自信且夸夸其谈的男人,她只觉得这电工很有趣,故意同他说话,见他唯唯诺诺又不敢看她的样子,她毫不避讳地调侃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
后来电工又来过画室维修过几次。
一来二去,她渐渐和这个电工熟络起来,她见这电工实在老实得可爱,有一天竟然鬼迷心窍地主动问:“修完和我去喝一杯啊?”
“喝、喝什么?”电工涨红脸皮,紧张地问。
“喝咖啡。”
“我不会喝咖啡。”电工直摆手,“喝不来那个。”
“那喝茶?”她又问。
“喝茶、喝茶那可以。”电工促狭地摸摸身上斑驳污脏的工作服,“但我穿这个样,不好意思和你走在一块。”
她瞧着他,噗嗤一声笑出声。
那之后,一个爱喝茶的电工走进了她的生活中。
她和电工谈起了恋爱,大家都叫那个电工周师傅,全名是周尽商。
恋爱一年后。
周尽商突然向她求婚,用一枚质朴到不能再质朴的素戒,比不上昔日追求者座驾的一个车轮子。
他笨拙又真诚地单膝跪着,磕磕盼盼地说着背了一整个通宵的求婚话语。
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即便他要求她陪他回老家,回一个叫花楹镇的小地方,她也没有任何犹豫,不顾家里长辈的反対,关掉画室,坚定地选择了他,选择了爱情。
只是爱情又算什么?
短暂的保质期一过,就只剩下慢性毒药般的一地鸡毛。
一个小镇电工的收入撑不起她想要给孩子喂好的进口奶粉,用好的纸尿裤,以及一切婴孩用品。
她和周尽商在育儿观念上产生分歧,她就要用最好的,他觉得差不多的就行。
她有她的固执,额外的费用全从她存款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