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遥心中仍旧存着一个疑点:“司徒大人,你说这突厥马贩子倒是常见,不过,做完了买卖,还继续就在主顾家里,是否也属常见呢?”
司徒无寿摇摇头:“那就是开玩笑了。谁家买马,也不可能专门招待马贩子呀?”
“既然如此,突厥人赖在曼尼汗家不走……有点蹊跷。”李江遥喃喃自语道。
司徒无寿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我知道啦!昨天河田城恰好刚刚来了一个大商团,是知名商号“荣宝斋”旗下的丝绸车队。他们在这里补充些给养,便会一路向西,去往波斯。那帮突厥人或许就是在等他们!”
李江遥闻言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突厥人通过曼尼汗提供的情报,暗中袭击圣唐商旅,以便达到他们破坏西疆贸易安全的目的。像荣宝斋这样的大商家,自然是最佳的目标。之所以躲着不走,多半是想捡个大漏儿再撤回自己的地盘。”
他转头对杜建道:“咱们没有证据,也无法直接找到曼尼汗的门上去,而丝绸商队正好提供了一个捉贼拿脏的机会。”
司徒无寿在一旁道:“大人,前面的事就交给下官办吧。我立刻派人去找荣宝斋商队的管事,以核查货物、点检文书的名义,传他来此相见。”
李江遥暗赞对方聪明,笑着微微颔首:“你说巧不巧,荣宝斋的少东家是我的好兄弟,说不得,这回要给慕容那小子当一回镖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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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鬼漠边界的荒道上,骄阳如火、热浪蒸腾,骆驼马匹全都大口喘着粗气,一步一挪的缓慢前行。
牲畜尚且难捱,更何况是人。
荣宝斋的伙计们个个汗流浃背,一边吆喝着脚力,一边不停咒骂那要命的鬼日头。
若不是因为去波斯大食等国“贩西线”,东家能给出比平日店里多四五倍的工钱,傻子才愿意跋山涉水的活受罪。
挣得多,是商队千里迢迢的第一动力。
不过,除了那些为妻儿挣命的老把式之外,不少年轻伙计则是为了出去开阔眼界、增长见识。
圣唐中土固然繁华似锦,西疆鬼漠也有不少异域风情,可是这些都比不了更遥远的世界,能令年轻人充满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不趁着大好青春去外面闯一闯、瞧一瞧,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周游世界吗?
跟着商队一路向西,管吃管住还发钱,他不香吗?
于是乎,尽管大伙儿心里都非常清楚这“贩西线”的买卖极为艰辛,可是每次东家组团出发时,仍然会有大批的人踊跃报名。
由于参与者众,商贾老板们往往也有余量精挑细选,那些身体不好、偷奸耍滑、意志薄弱、业务不精的伙计,统统会遭到淘汰。凡是能够留下来“贩西线”的,都可以算得上是生意行里的佼佼者。
荣宝斋在西疆属于有名的大商号,幕后老板就是买卖遍布中土二十八州的慕容家族,所以他们的实力地位,在西疆各个贸易领域都堪称翘楚,手底下的大小伙计,更是经过了层层选拔考验,颇为精干。
荣宝斋商队的队长莫逢初,年届五旬,三十多年的生意把式在西疆商界小有名气,无论鬼漠诸国,还是波斯天竺,都熟的不能再熟。他瞧着那三十几个跟随自己一起前往波斯贩卖绸缎的手下,心中很是满意,笑着吆喝:“弟兄们,别怨这日头毒啊,毒辣自有毒辣的好。”
一个小厮擦着汗问道:“好在哪儿?”
莫逢初微微一笑:“自古有云,这生意买卖,近则利薄,远则利厚。所以越是气候恶劣、道路难行,咱们就越能赚到更多的金银。想想看,别人扛不住这毒日头,不愿意把丝绸运往波斯,等咱到了那边,不就奇货可居、大杀四方了吗?”
“莫头儿说的没错!波斯有钱人就喜欢咱圣唐的绸缎,买不着急死他!到时候咱说什么价,便是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