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么说,但孙绍宗心中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那朱鹏,毕竟得了斗牛服之后,他也称得上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了,就算是堂堂的吏部尚书,也不敢为了帮女婿争风吃醋,便刻意打压他。
朱鹄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闻言苦笑了数声,又压低声音道:"其实舍弟本不是这般张扬的性子,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唉,他也是心中积郁,才……还请孙兄多多包涵体谅。"
朱鹄虽是连续两次欲言又止,但孙绍宗却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朱鹏做了绿帽背锅侠,心里苦又不敢说出来,便在这沉默中渐渐的变态起来。
只是……
这绿帽子又不是孙绍宗给他戴上去的,凭啥就要‘原谅’他的傲慢无礼
因此孙绍宗也只是一笑,并未搭他的话茬。
那朱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有一人斜下里闯将出来,含胸低头的,险些便与朱鹄撞个满怀。
"姜云鹤"
朱鹄站住了脚步,狐疑的打量着那人道:"你怎得也在这里"
听到这‘姜云鹤’三字,孙绍宗也忙好奇的打量了对方几眼,只因这姜云鹤正是三个落马的文职之一,据说是做知县的时候被下面文吏给坑了,在牢里足足关了半年多才放出来。
看他如今瘦的只剩下一身骨架,就知道当初在牢里没少受罪。
那姜云鹤躲闪着众人的目光,缩着脖子嗫嚅道:"是朱大人给我下的请帖,我……我虽然被革了职,但进士的功名却还在。"
他虽然说的断断续续,丝毫没有底气可言,但这番话却并非没有道理——同年聚会又没规定必须是现任官员才能参加,他身为广德八年的武进士,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考虑到他是被人坑了,并不是真正的贪官污吏,孙绍宗心下倒生出些同情来,于是便笑道:"既然是同年聚会,姜兄自然有资格参加。"
他这话分明是替姜云鹤解围,谁知那姜云鹤却并不怎么领情,只对朱鹄露出个僵硬的笑容,便匆匆的闪到了角落里。
"唉~!"
朱鹄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压低声音道:"这姜云鹤最近正托舍弟谋求起复,只是舍弟哪里……唉~!"
这厮总是说半截让人去猜,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毛病!
孙绍宗正犹豫要不要追问究竟,便听前面大厅里传来了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孙兄可算是到了,来来来、快来这边落座,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这嚣张的腔调,自然非那朱鹏莫属。
孙绍宗循声望去,便见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一席的主位上,周遭几张桌子上的同年,纷纷起身向孙绍宗见礼,只他一人在哪里纹丝不动。
孙绍宗好歹也是从五品骑都副尉、兼正六品通判,无论文武官职,都是在坐众人里的翘楚,私下里也倒罢了,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竟还是这般目无尊卑的做派,实在是跋扈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