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惹了祸,没心没肺的和阿桃一起吃了个肚儿圆,吃饱了拿出一个袋子来,装了些吃食,准备拿回去给阿桃娘吃。等到散场,阿毛又偷从别桌端了些菜,阿桃连连摆手说够了,也阻止不了他往袋子里装。
龚先生背着手在一旁看,陆旋也旁观了会儿,却没他那么沉得住气,动手帮阿毛加快速度。
察觉龚先生的视线落在身上,陆旋手下的动作迟缓几分,很快恢复如常。
走出余府,阿毛讨好地围着龚先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引得他师兄听不下去开口反驳。不见他生气的模样,阿毛立刻尾巴翘上了天。
龚先生的严肃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对这个机灵过分的师弟只能是无奈地一笑了之。
“龚先生,请留步。”
有人叫住了龚先生,他们一行人停步回头看去,出声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管家。
陆旋依稀记得,这老管家与余县丞同坐一桌,那时出声帮着说了几句。
“我们家老爷前两日差人去请您,听闻您去了乌泽乡修缮翻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今日正好在这儿遇见,还请您随我走一趟。”
老管家笑容和蔼,身体微躬,却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龚先生笑笑低头,顺势把手里俩孩子交到了陆旋手里:“我随他去一趟,你照看好他们俩,别在大街上把人弄丢了。”
陆旋嗯了声:“我会的。”
阿毛扬起脸,道:“师兄是在和我说话。”
他望向龚先生,“师兄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阿桃。”
除了有些管不住嘴,龚先生对阿毛是放心的,双手悠哉背在身后,迈步走向老管家。
陆旋看着龚先生随那位老管家向着相反方向走远,低声问道:“那是什么人?”
阿毛催促着他快走:“听师兄说,是个告老还乡的老将。咱们快回去,阿桃娘该等急了。”
陆旋问:“你不担心你师兄?”
阿毛奇怪地看着他:“我师兄可用不着我担心。”
陆旋自觉多言,他们是多年相处的兄弟,对彼此总比一个外人熟悉。既然阿毛如此言之凿凿,他又有何可质疑的。
玉成县内有一座将军第,先皇钦赐的府邸,大门正上方悬挂“将军第”三字匾额,门口两座威风凛凛石狮子,青砖黛瓦冷冽肃杀,一如宅邸的主人。
龚先生跟随老管家踏入府中,绕过雕刻山石的影壁,便听见大院里一阵棍棒声。
庭内的树木生得都不高,枝叶零星得可怜。手持长棍的魁梧身影挑、刺、劈、扫,招招带风,凌厉招式之下,又洒落几片树叶儿,多少可以窥见这些树木这许多年的辛酸历程。
一套招式结束,宅邸主人终于回身,露出凌厉沧桑的面孔,将长棍交到迎上前的老管家手里,声若洪钟:“龚先生。”
龚先生躬身一礼:“古老爷。”
接过侍女递来的汗巾,古老爷擦了把脸,搓了搓双手,大马金刀坐在一把四出头官帽椅上,摒退旁人,只留了老管家在。
龚先生一瞥地上那只矮凳,熟稔地过去坐下,抬起古老爷右腿。手下触及之处毫无人体的柔软,反而冰冷坚硬,一条腿的分量远沉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