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避而不谈的,正是那位二师兄。
那日三人下手的狠厉程度,分明是打算能抓便抓,不能抓就让他永远留在这儿,绝不会是他口中所说的“小事”。
“比起原因,我更担忧你的安危……不,原因根本不是我关心的,我只关心你的处境是否安全。”
陆旋不想那样的场景再出现一次,班贺流血受伤的画面,光是想起都恨不得将那几个人碎尸万段。
他抬手,轻轻碰触班贺的肩,不经意擦过颈侧,低声说:“不要离我太远了,我怕保护不了你。”
班贺注视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年轻人,他的目光似乎一直真诚纯粹。
班贺笑眼微弯,盈着水色碎光:“放心,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六,轻易死不了。”
陆旋讶然:“你可不像是会找人算命的。”
班贺不以为意:“钦天监那些人上赶着要给我算的。好在他们说我命不错,要是说不好,我可要骂乌鸦嘴了,他们出了名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堂堂钦天监,在他口中像是走街串巷的江湖算师。
陆旋随着班贺往外走,阿毛忙着刨木头,他也要造一把弩出来,头也没空抬,听陆旋要回将军府,拔高了嗓门喊了声旋哥再会。
“别送了。”
陆旋说,却又期望能同班贺走得再远些,暗唾自己口是心非。
“送你出门。”
班贺打开院门,率先跨出门槛。
谁知,班贺出了门就快步走开,陆旋疑惑跟上,看清了门外情形。
只见巷子里那断腿老头匍倒在地,穆青枳正努力把他扶起,求助无门只能咬牙靠自己的模样显得可怜。
西南气候过于湿润,令此地雨水充沛,晨间草叶露水淋淋,行走间都会沾湿裤脚,天寒露水便易成冰。
今日一早穆轲拎着篮子独自出门,不慎踩到冰面滑倒。那一跤跌得不轻,他扑倒在地上,因疼痛与寒冷而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呼救,五脏六腑像是在体内凝结成了冰坨,堵在胸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奋力尝试呼叫,却只能听见气流从喉咙里穿过发出的“嗬嗬”声。
屋内穆青枳听见外边的动静,开门前去查看,就见穆柯倒在地上,拐杖摔到了一边,当即心急如焚,跑上前去搀扶。
老人沉重迟缓的身体无法自己施力支撑,似乎比平日重了许多。穆青枳艰难地将爷爷从地上扶起,但穆柯仅仅是能坐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尝试几次都失败了,每动一下,他那条仅剩的腿都疼痛不已,方才怕是摔到了骨头。
好在他们遇上了出门的班贺与陆旋,班贺让穆青枳让开些,陆旋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穆轲送回屋里。
那间小屋阴冷潮湿,没有丁点儿暖气,炉膛黑洞洞一片,应该堆放柴禾的地方仅放着几根长短不齐的枝条。
没有火,一杯能暖身的热茶也没有,还是阿毛从对面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穆青枳局促不安地靠站在墙边,本就不大的屋子挤进另外三个人,他们动起来,自己做什么动作都像是碍事。
摸到穆轲身上薄薄的被子,根本无法御寒,班贺将另一张床上的也盖上来,看起来聊胜于无。
他回到住处抱来一床厚被褥,阿毛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衣。
“这件厚实衣裳你收下吧,你爷爷身体不好,要注意保暖。”
班贺将被子盖在穆轲身上,回头温声对穆青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