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府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平和:“朝廷当年赈灾花费了大量银两,还是勉强,正逢京城修宫殿,国库告急,幸而天茕府马家捐纳八百万两,疏通河道、修建堤坝,解了燃眉之急。朝廷为表彰马家,马阳得了监生的身份,因此他来接任县官,是名正言顺。”
魏凌一拍桌面:“朝廷给的监生身份,是做官的机会,不是免死金牌。难道成了监生,就可以买凶杀人了?”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韩知府心焦起来,不再留余地:“魏大人,马阳可是天茕府马家的人,您真要处置他,不如先问问户部尚书……”
“依本王看,不用问了。”
一人从内堂走出,不知何时隐蔽在此,众人皆是一惊。
看清来人面貌,魏凌大惊,心中虽然疑惑淳王为何出现在此,但身体反应迅速,起身单膝下跪动作一气呵成:“卑职拜见淳王殿下。”
王爷?连魏凌都跪下了,韩知府哪敢还站着,拉着马知县一同下跪叩头,甚至都没看清那位王爷的相貌。
班贺跪地颔首,赵靖珩从他跟前走过,正瞧见他下半截腿,行走间衣袍如流云,仪度不凡。
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起来吧。断个案哪里需要听这些废话,魏大人,这个案子交给本王来判吧。”
赵靖珩道。
魏凌起身:“王爷自然有这个权利。”
赵靖珩略思索:“那就,把那两个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狗官关入大牢,严刑惩戒,三日后问斩。”
魏凌:“……”
竟然比他判得还草率!
马知县当即大喊:“冤枉,冤枉啊大人!冤枉啊王爷!”
“你说,冤枉?”
赵靖珩动作停顿,凤眸微凝,“唯有断案不公,判罚无度才叫冤枉。”
“这案子是本王判的,刑狱责罚是本王下的令,”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居高临下俯视,佩剑出鞘划出一道寒芒,贴在马知县脖子上,“你喊冤枉,是说本王昏聩有私,滥用刑狱?”
才当上县官不久,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马阳白眼一翻,当场撅了过去。
“还有你这个知府,”赵靖珩转向韩知府,“欺上瞒下,在其中摇唇鼓舌,虽罪不当斩,亦不可留。罢官免职,永不复用。”
淳王是皇亲国戚,金口玉言,远非魏凌可比,搬出谁也没用了。韩知府面色惨白,瘫坐在地,失了声。
叫人来把那两人带下去,魏凌小声道:“多谢王爷解围。”
赵靖珩反问:“什么解围?”
魏凌一笑:“哦,没什么。”
赵靖珩手里捏着一块温玉,与玄铁扳指黑白分明:“那姓范的呢?”
魏凌吩咐人将范震昱带进来,范震昱出现在众人面前已是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被余县丞的背叛打击得心灰意冷。
他们共事近三年,没想到害他的就是他以为能信任的人。几个上司离开公堂,余县丞才对他说了实话。
县丞是“不入流”的官,余县丞在这县衙中待了十多年,经历几任县官,从未有一个像范震昱这样不收受贿赂的。
这让余县丞异常恐惧,不能同流合污,那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站到对立面。只要有机会,范震昱就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