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武点点头,想到方才施针的场景,倒是破天荒地想要求情,还未开腔,就听上首之人淡声下了决断:“偷盗天子之物,此罪不必断。但拐带乡人子弟一条,即可定弃市的死罪了。且留一条命,以示对周王之敬,脊仗八十斫右臂,送去洛邑发落。”
她倒抽一口气,却才拾起刻刀欲刻字辩白,就被侍从狠狠踩在右腕上,粗暴地拖行出去。
第章近在眼前
隔了两重院,脊杖那敲散人血肉的闷响依旧节律清晰地传进来。
即便是这样的两样大罪,若非恰逢新法召见各乡啬夫,否则至多也就是层层递报去廷尉处,待核实处置了,也未必会有上达天听的机会。
天子睦宽仁,周法亦刑轻。都有了确凿的人证物证,这两种罪放在秦地俱是死路,反而斫断右臂送去洛邑,或还有一线生机。
是故,嬴无疾漫不经心地做下这决断后,味同嚼蜡地用了口厨下进的果羹后,便使壬武召来随行的几名大夫,择选起入周的使节人选来。
紫玉还在壬武手里,在几名大夫对入周礼节贡物的争辩声里,他看了眼围榻间倾颓玉山般漠然的人,莫名起了种不好的猜测,觉着自家主上像是并不愿治好盲症似的。
“列位大人,可有识得这紫玉的?”壬武年轻,他只能辨出这玉是周室所有,却对这断月三孔的造式一时忆不起来出处效用。
也的确是得明确了所盗之物的规格用途,才好有的放矢地托辞去觐见出使。听他这么问,几名大夫才从争辩中醒过神,纷纷传看起那枚手掌长短的玉片来。七七整理
这一看之下,几人俱为这玉上浑然天成的仙岛流霞吸引。
新法复行,朝中多用下士能人,出身却都未必多么显贵。
“这不是列国诸侯组玉佩顶头的那块玉璜嘛。几年前还有赵国之时,天子为贺赵楚两国新君御极,同时打了两对组玉分送。月前在楚都,楚王宴请老臣,身上带的同此玉,像是出自同一块玉胎。”
众人围看一番后,一名方从楚国归秦的老大夫的话,让众人沉默下来。
“拿来。”就听上首本已在假寐养神的人,忽然坐正了身子,朝着声音来处摊开手。
待玉璜到了他手中后,但见他长指翻覆着摩挲一圈,在触到一个极小阴字‘蘩’后,他心口里绵绵密密地豁开口子,在来回细触着确认后,那些口子里便似被滚油浇了,麻木已久的人,好似让那热油泼了,顺着五脏六腑里次第裂疼起来。
‘蘩’字乃组玉铸地标记,出自洛邑城南,有天下最好的玉匠,唯天子御用,诸侯即便争霸也还未有人于此事上僭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