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装的什么?”
冷秀手一紧,陈训则伸手过来拉开布帘,露出了里面酣睡的黄知羽,看到这个含着指头的小娃娃,女子冷峻的面容上现出一丝温和,嘴角微微上勾,笑着转身道:
“无事,让他们买平安符!”
自有门下走狗背着一个褡裢进来,有人记账,有人发黄色的平安符,一张50个大钱,让面铺里的食客们一阵牙疼,但又无可奈何,人人期望平安,五大派就卖给你平安,你若不买,那可就不平安了。
等到陈训将三张平安符别在自己、冷秀和背篼上面,待到那些卖符之人走后,他们才走出了面铺,面铺外面的路人都耷拉着脑袋,胸前肩头袖口上都别着黄色的平安符,不敢去看翠屏门的队伍,更不敢打量那拉着一箩筐一箩筐大汉通宝的板车。
宗门敛财,取之有道,你若吭声,便是反贼。
陈训领着冷秀回了一条街外的客栈,这家客栈的小二正站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打量着街头的热闹,见他们回来连忙招呼着迎上来,与陈训袖口相拢的时候,小二递过来一个小木板,陈训收了,转手塞过去一串钱,小二在袖口里掂量了一下,眉开眼笑道:
“骡马已经喂了草料,朱家的商队赶正午出发,干粮我给您被备了。”
“有劳了。”
双方别过,陈训快步去了地字三号房,撬开地砖,将藏在下方的二十六个瓷瓶拽了出来,冷秀背着背篼看着那一袋子散发着香气的息黄丹,忧心忡忡地问:
“要不不带了,查的这么严,会出事的。”
“大息黄强骨丹,千金难求的根骨妙药,咱们可不是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以后可没有这这样的机会了。”
“那也得保命为上啊!”
陈训纠结地望了望冷秀,又望了望手中的小包袱,最后摸出袖中的通关木板,叹息道:
“走,我去找个宅子,既然不得脱,就花点时间,终究要把这二十六瓶全都喂给孩子。”
是夜,一股苦涩的味道钻入口鼻,黄知羽一瞬间就醒了,他连忙将口中的丹药吐了出来,陈训接住,又给他硬塞了回去,还伸手捂住他的嘴,小声道:
“羽儿乖,听话,这是天大的机遇,不能浪费啊!”
“你别捂他嘴,要不加点糖哄哄。”
一股苦涩的味道从黄知羽的口腔钻入腹中,他苦的想哭,竟不知人世间还有比黄连还苦的东西,不过他又忍住了,那股气息火辣辣地钻入他的气海之中,狂躁地像是一个桀骜不驯的络腮胡子大汉在他的腹部翻腾,可就在他感觉到腹部不适的一瞬间,这股狂暴的力量便顺着脊椎窜入了脑海之中。
书芦中的仙鹤灯火焰狂涨,黄知羽那成熟的灵魂好似燃料般添注入了灯盏中,一瞬间他觉着自己好像身居焰心,面对着闯入书芦的不速之客,狂躁的灵魂之火从仙鹤灯上剥离开来,一把裹住那杏黄色的络腮胡子大汉,大汉惨叫连连,勉强形成的魂体刹那分崩离析,被灵魂之火裹挟着回到了仙鹤灯中。
灯焰直冲芦顶,打在上面化作无数薪火溅落下来,溅落的火星在书芦中翻飞为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红褐色案几上堆放着的《洛水剑诀》、《蟒步》、《无情洛水诀》、《逆转无情洛水诀》、《漫天星海》、《追魂夺命镖》全都有了反应,其中反应最大的是《无情洛水诀》,此书空白的书页翻动地如同电机叶轮,在书芦中啪啪作响,黑色文字就像受到了它的吸引一般,纷纷落入此书之中,其他五本秘籍根本抢不过无情洛水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无情洛水诀的总纲和第一则观水梦飞快地映入了灯火之中。
这些字虽然也是方块字,但与现实中的字完全不同,可借助着仙鹤灯中燃烧的火焰,黄知羽能无障碍地理解它们所表述的内容,且不用他去理解,内力就像自然生成一般,过了一圈儿火焰便缓缓生成。
一串串蔚蓝色的水流从灯火之中散逸而出,绕着书芦转悠了一圈儿,飞流而下直冲空荡荡的气海,在气海顺时针旋转了十一圈儿,一股来自不远处洛水的气息窜入他的四肢百骸,幼小的婴儿身体被这股气息不断浸润滋养,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水灵,无一处不舒爽畅快,黄知羽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内力的威能。
看着黄知羽流着眼泪却不哭出声,只是一个劲地抽泣,陈训才松了一口气,他松开手,黄知羽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嘴巴,一颗软糯的麦芽糖就塞进了他嘴中,冷秀看着儿子卷缩成一团的五官渐渐舒展,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伸手将他揽在怀中轻轻摇晃起来。
翌日,陈训在灞桥坊租了间屋子安顿下来,并在坊内药铺打杂,借以掩饰他偷偷私下炼制大息黄丹的勾当,按照每天服用一枚的进度,他们就得默默无闻地蜗居在雍都里520个日夜,陈训老老实实的在药铺打工,冷秀则在家中浆洗缝补,看着儿子天天苦尽甘来。
黄知羽每天除了吃睡,就是趁冷秀走神、做饭、打盹的时候观想脑海中的洛水。
日子就这样平平凡凡地过去,翠屏门与五华剑派折腾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天一教来了正式的公函,否认截杀洛无伤后才渐渐偃旗息鼓。但雍都的治安经过这次折腾后反倒更乱了,有人传言永洛派监守自盗,才会这么表里不一,一些来自关外口内河两岸的独行武人不知怀着什么目的涌进了雍都,一入夜就杀机四伏,害的老百姓天天起来数瓦片,看看又有多少瓦片遭了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们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