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怡脸色有点不自在,但很快恢复正常,“不算很熟,在对面商场碰上的,就约了下午茶。”
冯斯乾面无表情,“下午茶。”
殷怡一怔,“哦不是,约了午餐。”
冯斯乾望向她,望了好半晌,他笑了,“我在楼上见客户,刚结束。”
他说完径直走出咖啡厅,殷怡莫名其妙,“冯斯乾在咖啡厅见客户?”她大惊失色,“韩小姐,他是不是发现我们的交易了?”
我裙子几乎湿透了,脸也煞白,“冯太太,咱们先分开,改日再说。”
殷怡虽然急迫,但也明白时机的重要性,她没有阻拦我。
我追出咖啡厅,在附近几条街道搜寻了好久,终于看到冯斯乾的车,泊在最偏僻的一处。灼人的雪光笼罩住车厢,也淹没了他,他面容陷入那样明亮浓稠的光影尽头,清清静静的英气,不言不语的淡泊。
我站在台阶上,他忽然偏过头,我们隔着静止的空气和飞扬的尘埃,在这条开满白梅的巷子四目相视。司机闪了两下灯,探出胳膊朝我挥手,我没吭声,走过去,司机下来,“韩助理,您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从外面关住。
我强作镇定,“冯先生。”
冯斯乾解着西装纽扣,反手甩在副驾驶,“准备潜逃。”
他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却逼出最危险压迫的质问,我本能捏紧坤包的拉链,冯斯乾眯眼,盯着我这个心虚的动作,他食指一扯背带,将包里的物品统统倒出,他夹住那张混乱中裹进相片的支票,此时的他仿佛一湾深不可测的海域,在平静海面之下翻滚着巨大的漩涡,“两百万。”
冯斯乾嘴角噙着一丝笑,“够用吗?”
他眼睛太过深邃,像包藏剧毒,冲击得我五脏六腑都裂开。
他一言不发压下打火机,从边角向上焚烧,数字顷刻间被烈火吞噬,“在我眼皮底下逃跑。”火焰烧到冯斯乾指尖,他不疾不徐抛出窗口,“你真是胆大包天。”
支票燃成细碎的灰烬,风一吹,化为乌有。
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我没想逃,是冯太太提出加钱,要更多的物证,我拒绝了。”
我已经不敢再夺,任由他翻出手机,他打量着外壳,一部款式很老的旧手机,起码四五年了,我专门用来接洽业务的。冯斯乾开机调出视频,饶有兴味观赏一个剪辑片段,长达1小时的视频我保留了最浓缩的9分27秒,演绎尽难分难舍。
他神情喜怒不明,“拍摄角度不错,很妩媚。”随即挨近我,“叫声也勾人。”
我恍惚的间隙,冯斯乾倏而变了脸,他抬手掐住我脖子,狠狠抵在车门上,他的每一寸皮肉都像刀刃一样坚硬,“和我玩两面派,是吗?”
我用力摇头,可我的否认太苍白,我被他抓了现行,我分明要出卖他,卷钱远走高飞,我犯了冯斯乾的大忌。
“我提醒过你,无论你拿到什么,殷怡都赢不了。离婚与毁掉我这两件事,不是她想象那么简单。”他强行掰开我的唇,注视着里面嫣红的舌尖,“多么令人欲罢不能的一张小嘴,除了谎话连篇,我还真舍不得。”
冯斯乾面对我的眼泪,他笑容越发大,“你说我舍不舍呢,韩卿。”
冯斯乾长相本就冷峻凌厉,皮肤又浓白,不苟言笑的气度更是格外淡漠,此刻他发了狠,眉眼间的戾气阴郁至极,我胆战心惊望着他,我知道他憎恶什么,欺骗,算计,谎言,我在一夕间挑衅了他三道底线。我吃力喊他,不是冯先生,也不是斯乾,是斯乾哥哥。
情浓之际抱着他,是他诱哄了我,还是我魂飞魄散失了理智,我喊得就是斯乾哥哥。
我瘫软在座位上,眼前是一片挥之不去的乌黑,所有都模糊不堪,像一团烧焦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