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愣了下,才呐呐道:“刚刚曲夫人拿了些药酒进屋,应是帮殿下按了下腰腿。”
正所谓久病成医,曲黎早年陪武安君征战沙场,遇到战况紧急时,甚至要连着骑几天马,将大腿全磨烂,故而在这方面格外有经验,这几日盛拾月练骑射,也是多亏了她夜夜替盛拾月揉按,才让这祖宗坚持到现在。
宁清歌眉间的担忧褪去,继而往房间走去。
隔着老远就瞧见有人在搬东西,叶流云应去休息了,只留下一个小腿绑着白布的赤灵站在门口守着,杵着个拐杖,脊背挺得笔直,被寒风一吹,就显得莫名冷峻。
尤其是在面对宁清歌的时刻。
她余光瞥见来人,身体也不转过去,就硬邦邦冒出一句:“劳烦大人再等一会,殿下的东西很快就搬走了。”
宁清歌不曾计较她的无礼,而是直接问道:“殿下在何处?”
“殿下不愿见你,”叶赤灵不经意地横了对方一眼,虽然不知道宁清歌做了什么,但殿下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
宁清歌转身便走,知她性格,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可赤灵却一下子抬起拐杖,拦在宁清歌身前,又一次重复:“殿下不想见你。”
气氛掉入最低点,里里外外的仆从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只顾着搬行李,只有旁边的南园气恼,刚想上前一步斥责,又被宁清歌眼神示意停下。
虽是一起长大,但叶赤灵与叶流云的性子相差极大,前者是沉闷少言、油米不进的闷葫芦,后者头脑灵活、善于变通,唇边时常带笑,总让人觉得性格极好。
也因此,即便叶赤灵的容貌优于叶流云,却不如叶流云更受府中人欢迎。
叶赤灵再次开口道:“大人,我这条命是殿下捡回来的。”
这前不搭调后不搭语的话语,就这样突兀冒出来。
叶赤灵冷眼瞧着宁清歌,已将她当做一个敌人来警告。
宁清歌却明白她意思,叶流云与叶赤灵的身份并未被刻意隐瞒,稍熟悉的人都知晓,这两人本是因流浪乞儿,因缘被盛拾月捡回,给她们两人取母族叶姓,取名、废大力气培养,三人说是主仆,却比好友更亲近。
据言盛拾月曾央求武安君,将她们两人记在名下,当做养女,只不过不知道后头发生什么,这事未能成功,但也可见盛拾月对这两人重视。
也难怪叶流云、叶赤灵分化成二品乾元之后,分明已经摆脱奴
籍,却依旧忠心耿耿陪在盛拾月身侧。
所以,叶赤灵言下之意便是,若宁清歌再欺辱她们的殿下,即便她是一朝丞相,叶赤灵也不在乎,反正她的命是盛拾月捡回,现在也可以还给殿下。
再说叶赤灵等人本就对宁清歌不满,毕竟这场婚事本就并非盛拾月所愿,是宁清歌算计而来,只是瞧着盛拾月态度难辨,她们就未发作,如今盛拾月改了口风,她们自然也看宁清歌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宁清歌缓和语气,说道:“此中有些误会,我必须要见殿下一面,亲口解释。”
叶赤灵和个木偶人似的,就会那一句:“殿下不想见你。”
“你是听不懂吗?!我们大人都说了其中有误会,”南园实在忍不住,快速冒出一句。
叶赤灵哪里会理会,她就是这个倔脾气,要不是东西还没有搬完,她现在就能将宁清歌往房间里一推一锁,然后在房间外蹲守一天,保证完成盛拾月不想见对方的命令。
三人僵持在原地。
夜风拖着树梢绿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继而落入水畔,掀起圈圈涟漪,晃到湖中心的船板上。
消失已久的盛拾月就躲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