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边,有了提防的游客,也变得更加狡猾。而他踏入荒原就仿佛回归主场,一草一木皆可为其所用。每当杨天元终于靠着各种线索追近身前的时候,游客只要抛出一块特殊的血肉,就能招来附近的强大异兽,为自己争取时间。
尽管这血祭之术明显代价沉重,但靠着一次次的血迹,以及诸般异乎寻常的主场优势,游客始终能将修为远胜自己的大乘真君甩在身后。以至于二十天来,杨天元无论如何施展一身神通,却甚至都没能再看到游客本人,两人之间,最近的一次,也间隔了大半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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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那一封封白信,每一封其实都承载着杨天元的深深无奈。
他应后人之邀,自洞天中破关而出,运使大乘真君神通,本应是煌煌天威,碾压之势,最终却和人在荒原形成一追一逃的漫长拉锯。堂堂大乘真君,仿佛被人拖入泥潭,满身污泥地打起消耗战。
所幸,这场消耗战,并不需要太过急躁,时间站在杨天元这一边。
尽管在七百岁高龄时结束闭关,踏足荒原。几乎每一步都是在燃烧所剩无几的寿元,但杨天元很清楚,自己还烧得起,为了新恒国祚,为了明州两亿众生,他也必须烧得起。
而那游客貌似从容,但每一次割肉血祭,都会带来无可挽回的损伤,他绝不可能比扬天元坚持更久!
终于,到了四天前,不知是对方忙中出错,还是多次血祭后终于变得过于虚弱,同时杨天元也多少适应了荒原的险恶……终于,在凤湖西岸,杨天元确凿地抓住了一丝对方未及扫清的足迹,而后一路紧追,来到了湖心。
然后,在凤湖湖心处,他彻底失去了游客的踪迹。仿佛对方就在此处遁入虚空,不复存在。上一刻,线索还鲜明地摆在眼前,下一刻便戛然而止,不知所踪。
再之后,任凭杨天元用尽手段,甚至不惜进一步燃烧寿元去观望虚月,得到的结论依然令人困惑,乃至尴尬。
结论简单明了:那名游客来到凤湖湖心后,便哪里也没有去。
但杨天元无论如何以五感、以神识探查四周,结论都是那名游客并不在此处。
截然相反的两个结论,让杨天元陷入了很长一段的迷惑,直到他亲眼目睹了凤湖水中,一尾畸变的游鱼,被体型更大的鱼一口吞下,才豁然惊醒。
原来结论是这样简单:那名游客,已经死在凤湖了。
所以自然是哪里也没有去,但也并不存在于此。
这个结果,可以说合情合理:无论那游客对荒原有多熟悉,荒原也终归是个极端危险的地方,即便是天庭仙官都很少愿意在荒原久留,遑论凡人?游客虽然能一定程度驱使荒兽,却每次都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而凤湖更是周边数百里范围内,荒兽最为活跃,灵机最为紊乱的地方。他带着一身创伤和疲惫躲到凤湖,本就是在生死的边缘游走,那么一招不慎死于此地,又有什么奇怪呢?
之后,杨天元再次以静州虚月为凭依,施大衍之术,去算游客的生死。而月相给出的结果,也基本上印证了他的猜测。游客的确已是死了,这场追逐战,已经到此为止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又出现了一个难题:杨天元追逐游客,并不是为了游客本人,而是为了他手中的印星宝玉。
那宝玉是平日里供奉在繁城天坛的国之重宝,布有层层机关禁制,以及许多追踪的术法。只是游客在盗走宝玉时,以秘术将宝玉强行隐藏了行迹——不然的话对方只要追踪宝玉,就能自然定位到他。
但是这种隐匿之术并非万能的。通常来说,唯有以自身为容器,佐以特殊的体质,才有可能屏蔽掉繁城的追踪。然而如今游客已死,这种屏蔽早该失效……那么为何宝玉的去向,仍不能被追踪到?
可能性无非两种,其一、游客被凤湖周边出没的异兽吞噬后,宝玉也随之进了异兽的肚子。而那异兽恰恰体质特殊,能够完美屏蔽繁城的追踪……此事虽然听来有些牵强,但地处凤湖,谁也不敢断言这幽深的湖水中究竟酝酿出过怎样的孽物,更何况凤湖的湖水本身也有极大的屏蔽功效。
所以接下来杨天元要做的,就是在这凤湖以及周边区域掘地三尺,将那私吞宝玉的异兽找出来开膛破肚。而只要对方不是原始洪荒时代的祖传异兽,那么即便刻意躲藏遮掩,在这片虚月映照之地,以他大乘至境的修为,也早晚能将其挖出来……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