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随宁一脸“exce”,“玩手机啊。”
“现在看不进去文献。”
方随宁:“?你懂不懂什么叫’玩‘手
()机?”
向斐然只能拿起手机。屏保是他和商明宝的合影,他换了,从系统里随便选了张风景图,点开微信,看到她还在他的置顶,试了数次,那个「删除对话」的红条出现又滑回去。
还是舍不得。
那就不对抗了,顺其自然吧。也许商明宝会把他删了。
他后来开始整理相册。相册分门别类井井有条,向斐然长按那个名为“商明宝”的相册,删除了里面所有的照片。
方随宁下午还要参加剧团的排练,吃过午饭后便匆匆地走了,走之前叮嘱他不要挣扎,安心躺平。
“对自己好点。”她手指指着他鼻尖说,被向斐然蹙眉移开,“少没大没小。”
方随宁没想过她一走,向斐然脸上的神情、眼眸里的所有色彩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病房里静得让人难以忍受,静得像一个压力球,挤迫着他、封闭着他、喧嚣着他。他耳朵里的蜂鸣一刻也未停止。为了盖过这个声音,向斐然打开了壁挂电视,找到了最没营养最嘈杂的一档节目,认认真真地看着,像看学术报告。五分钟后,他满身冷汗地下床,镇定走到洗手间。
伏到洗脸盆上的那一刻,一团鲜血再度毫无预兆地呕了出来。
原来真的会吐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向斐然会觉得他的同僚在夸大其词,而方随宁进行了二次渲染。
他怎么会吐血呢?他觉得自己一切都还好,昨晚上的锥心之痛只是一瞬间,他现在很平静,心态平稳,对于失去商明宝这件事,他曾经每夜恶梦,但真的发生了,似乎不过如此。
为什么会吐血?
洗脸盆里还有方随宁刚刚洗手后留下的水迹,渐渐地稀释着这一团比昨晚稍黑的血。
向斐然目光感到陌生地静看了会儿,拨开水龙头到最大。
雪白的瓷盆恢复到了洁白,他抬脸,看到嘴角的血迹后,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捻抹过。
两天后,整个会议行程结束,向斐然跟团队一起回国。回国前的一个聚会在西五十六街附近,鬼使神差地,他上了楼,来到他跟商明宝曾经住过的公寓。
插不亮的圣诞树,三天的暴雪,冰箱里的小鸭子,从鞋底和裤脚泥土里种出的二十四株植物最后都被商明宝精心养死了,在望得到哈德逊河的窗台上,他第一次亲吻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如果是影视剧,也许会正巧碰到新客入住,工人搬出旧床垫,他们会驻足寒暄几句,他会说我曾在这里住过。但没有,房门紧闭,唯有门牌被换了个新的款式。
向斐然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在医院的那天,方随宁曾在排练途中接到商明宝的电话。她问他情况怎么样,方随宁说他只是气急攻心,全身检查什么的,还是回国再做吧。
她听得出商明宝的担忧、自责和强忍着的想跟她多聊几句向斐然的渴望。
方随宁不是没脾气,她多想狠狠地骂她一顿,指责几句,问她知不知道向斐然连戒
指都挑好了,价格够她从头再从纽约折腾到巴黎一次。但方随宁忍住了,因为她什么不了解,没有置喙的余地。
她还想问问商明宝,你会不会后悔?向斐然这个人,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后,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他不是会在原地等的人——你在做决定前,有没有充分、确切地了解过他这一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