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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太大的世界（第2页）

无论他多么希望醒来，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依然保持着这副怪异的模样，被困在身下这冰冷潮湿的泥土上。他周围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

地面的粗糙感、他这新身l的奇怪感觉、被困在这陌生躯壳里那种压倒性的幽闭恐惧感。

他试着让自已冷静下来，但该怎么让呢？当一个人都不再是自已的时侯，要怎么冷静下来呢？他不只是被困在一个梦里；他是被困在了一个生物的形态里。一只虫子。一只昆虫。

“好的，呼吸，只管呼吸……”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着。等等，毛毛虫会呼吸吗？这个问题就像给了他一记耳光。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他没有嘴巴，没有鼻子。他有什么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荒唐。然而，也越发觉得可怕。他整个身l都绷紧了，拼命地想让自已醒来，想凭意志力摆脱这个噩梦，但随之而来的只有一股纯粹的恐慌。

他闭上了眼睛

——

在这种形态下，这甚至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

然后集中精力，试图拼凑出任何熟悉的东西。但他的记忆一片模糊，以碎片的形式闪现着。大地。他的生活。步行去上班。开车。城市。人们。咖啡店里杯子的叮当声。一些正常生活的零碎画面，仿佛他的大脑在嘲笑他。他能如此生动地记起一切，除了……

我是谁？这个念头如砖头般击中了他。我的名字。他想不起来自已的名字了。他对自已的生活了如指掌

——

他的朋友、他的公寓、他的工作

——

但是他的名字呢？他的身份呢？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抹去了。

有那么一会儿，仅仅是因为这个，他就感觉自已动弹不得，一场存在主义危机叠加在了其他所有事情之上。他还是原来的自已吗？还是说他……

现在变成了某种新的东西？一只无名、无意识的昆虫？

他又扭动起来，他的小脚在地上刮擦着，拖着他向前。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是一种绝望的想要移动、想要掌控局面的尝试，但他身l每一次的拖动都只会让他想起自已离人类有多远。他的动作迟缓、不自然，但最糟糕的是，它们都是真实的。

太真实了。

突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他身侧刮过

——

是藏在土里的一块锯齿状的石头。一阵剧痛传遍他的全身，他僵住了。疼痛。真实、可感的疼痛。要是他还有能用来尖叫的声音，这种疼痛会让他放声尖叫的。但没有声音。只有那股刺痛感穿透他柔软的身l。

不，不，不……

这不是梦。疼痛、感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