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这半刻钟里尽可能地爬高躲避看守的视线,雾这几天趁夜在树上开凿了许多断点。利用这些早就凿好的断点,她很快攀上四五丈,在夜里光线不太好的情况下,不可能有普通人用目力看到她。
越往上空气越稀薄,每一次呼吸像在与天空争抢。刺骨的寒意缓缓侵蚀肌体,抓握时有明显的僵硬感。可不知为什么,越往上去雾越轻松越喜悦。
这种感觉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令她无比舒服惬意。
每爬上几米,她会扭头看去下方,看向远方。
入眼浩渺,层云漫成无边的海洋在月光下翻滚涌动。
在这个鸟儿都难以企及的世界,她成为了最特别的存在,伴着月驾着云化成风肆意流动。
这世上有没有人看见过和她眼中一样的风景?
为了这个答案她要登上去。
雾不知疲倦地攀爬。第二日白天,她终于看见一根孤零零生长的树枝。
登上树枝,这里分布着许多鸟巢,每一个里面都有一至两颗一人高的鸟蛋,其中一个巢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幼鸟。说是幼鸟,可除了鹅黄的羽毛完全看不出幼态,雾甚至觉得小惊鸟比成年的还宽大肥胖。
那只小惊鸟瞪着圆眼睛盯着她,见她没有靠近的意图渐渐眯起眼睛昏昏欲睡。
雾很想扑进它毛茸茸的胸脯里取暖,考虑到可能引来成年惊鸟的攻击遂放弃。
继续往上攀爬,白日越来越热夜晚越来越冷。
累时她把结实的麻布绷紧,两端绑在钢刀上小憩片刻。自带的水粮耗尽后,渴了她舔舐树干上的露水,饿了割两块树皮果腹,如此六日已过。
第七日午后雾看见了雷云。
雷云笼罩在世界树正上方,蕴含丰富的闪电,宛如一块烧红的黑铅给人沉重压抑、极度不适的感觉。
这块儿雷云时不时会闪出一道电光直冲下方,闷雷声更大到足以刺破人的耳膜。
雾撕下两块儿烂掉的衣角塞住自己的耳朵,目光深沉地观察雷云的动向。
在追寻法神的岁月里她一直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当她真的有可能找到法神时,她发觉自己在退缩。
她不希望自己找到他,她害怕见到神那一刻所看见的场景!
无知愚蠢、烂漫天真,那个曾经仅靠善良赤诚生存的女人会重新活过来,然后告诉她现在的自己有多么腐烂。
都说不知者不罪。
她堕神的那一刻确实不知道神守护着的是什么,可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依然会做,换作现在的她同样也会!
所以她并不是来赎罪的。
如果不论怎样的她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那么对于神她无罪可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