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如今你成了皇后,自然不能再与他们相提并论。所以,七子还是不完整。”
“然后?”
薛采终于不再拐弯,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了关键之句:“颐非可以当花子。”
姜沉鱼“扑哧”一声:“花子……哈哈哈哈,真亏你想得出来,哈哈……”
薛采却没有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姜沉鱼笑吟吟道:“原来你也这么喜欢八这个数字,凡事都要往上凑。对了,听说你是八月初八生日的,所以现在已经算是八岁了?”
薛采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用一种僵硬的声音回答:“我不喜欢八。”他之前虽然也皱眉沉脸,但多少带了点儿故意跟姜沉鱼做对的样子,此刻这么一变脸,姜沉鱼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姜沉鱼立刻就不笑了,正色道:“物尽其用,你说得对。不过,他毕竟是程国人,有很多咱们自己内部的事情,还是不能让他知道的。这样吧,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去调查姬忽的下落吧。”
薛采默默地看了她几眼,然后躬身道:“遵旨。”
姜沉鱼原本好不容易欢快点儿的心情,因为说到了姬忽而变得再次沉重了起来。四个月了。自她从昭尹那儿夺取了政权之后,就在四处寻找姬忽的下落,但姬忽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丝毫线索。有时候姜沉鱼忍不住会怀疑也许自己是受了昭尹的误导,事实的真相应该就是她之前猜测的其人已死,但事后根据崔管家的指证,她在凤栖湖所见的那个操桨的女子,容貌模样,的确是姬忽无疑。
姬忽去哪儿了?
一日不找到此人,她就一日不能踏实。
而如今,薛采又收留了颐非。为了避免这个从来就不安分的皇子在这段时间里节外生枝,一方面固然是要就近看着,不让他出事;一方面也不能让他闲着,得给他找点儿事做。希望他能用他那个稀奇古怪与旁人不同的脑袋想些好主意出来,没准儿真能歪打正着找到姬忽。
姜沉鱼一边头大如斗地思考着,一边下意识地行走,等她想通了理顺了,一抬头——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置身处乃是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也就是凤栖湖的源头,昭尹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湖边还残留着几间破旧的小屋。如今,已经更换了新的主人。
春日里的阳光煦暖明丽,夕阳艳红,映得整个湖面也通红通红。原本荒芜的土地,此刻井然有序地栽种着各种鲜花,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美如诗画。
一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正在给花浇水,另一人站在他身后,偶尔帮一把。
这一幕落到姜沉鱼眼底,就多了几分暖意。
她走了过去,轻唤道:“师走。”
浇水的人回头,正是师走。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则是田九。
师走看见她,便放下水壶,转动轮椅迎了过来,纵然只剩下了一只手,但动作依旧很灵活。反倒是他身后的田九,表情明显一僵,默默地行了个礼后就转身进了屋子。
师走露出欢喜的表情道:“主人怎么来了?”
“你这段日子在这里,过得还好么?”
“嗯。”师走满含感情地注视着周围的鲜花,“今天又有两株蔷薇开花了。”
“那么……你哥哥,他还好么?”姜沉鱼把目光投向了屋子。
师走看出她的真实想法,笑了笑:“哥哥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主人,不过,我想他迟早有一天会想通的。因为,是主人给了我们新生。能这样地种种花吹吹风,再和兄长聊聊天——这种日子,我曾经想也不敢想。哥哥也一样。”
姜沉鱼的心在暗暗叹息。
江晚衣高明的医术,虽然保住了师走的性命,但是他被切断的两条腿和一条胳膊,以及挖走的一只眼珠,却是永远地回不来了。如今在宫中开辟出这么一个小角落,供他居住,除了是对他的感恩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牵制田九。
她当日用师走支走田九,当田九回来,发现昭尹已经变成一个废人时,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她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