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黄外层煮的都已经凝固,唯独中间有一点溏心。将鸡蛋挑破,黄澄澄的蛋液和红糖水融为一体,浇上一勺醪糟,不知为何,就香甜到没边儿。
想到母亲正在乡下老家等着甲状腺癌手术,他又默默地叹了一下,觉得嗓子都要被揉皱了。
这么吃了几筷子,江念博脸颊略微发烫,冷汗却从额间洇了出来。
上周他鬼迷心窍上了宿舍楼顶,不知中了什么邪,差点从天台跳下去——是乐甘用一碗热干面,救了意识不清眼神涣散的自己。
自此之后,乐甘虽然面上仍是笑嘻嘻的,哪个寝室想吃素面,乐甘也照常“准备”,只是在剪头发之余,会特意给自己做一碗甜丝丝的热干面,就像今天这样。
一个悄悄做,一个默默吃,彼此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
不仅如此,乐甘还美其名曰“吃糖能让人体内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提升细胞活力,让人心情变好”。
不愧是在江科大课堂里旁听过的小仙男,知道维生素d,明白多巴胺的功效,生物学得可以。
风卷残云地炫了半碗热干面,放下筷子,江念博心情畅快了不少,决定再抢救一下自己摇摇欲坠的博士生涯,继续斟酌发给导师的信息。
手指还没按上键盘,手机倒先发制人地响起铃声。
“喂,乐甘,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说散步吗,一个步你能从早上九点散到下午四点?”
见来电显示是【乐甘】,江念博按下接听键,就是一通不带停顿的输出,说得嘴角都挂了香气四溢的面汁。
乐甘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不仅反常,而且过分,早上把热干面往桌子上一怼,就匆匆带上了门把手。
还把他的棒球帽带了出去。
若乐甘真是他从乡下来的表弟,一切倒还好说;但小仙男来路不明,人又烂漫天真,难保不会遇到危急情况,不会被险恶的人心所蒙蔽,届时没有自己在身边护着,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上周乐甘在天台救了他,他认为自己有义务投桃报李。
电话那头,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你就是那个姓江的博士生?”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语调却又透着熟悉。
江念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了看号码。
的确显示是【乐甘】无疑。
他狐疑地眯眼,只得回答:“我是姓江,叫江念博,请问您是?乐甘的手机怎么会在您哪儿?”
“问我是哪个?呵!”电话那头的声音蓦地凶悍,“博士生,你表弟来踢馆子,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员工,现在被我们按住了。我跟你说,你表弟现在在我们手里。”
“踢馆?打伤?这都什么跟什么?”江念博更疑惑了,“您到底是谁?”
电话那头接道:“勒快(这么快)就把我忘掉了?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