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朱翊钧看着敬天法祖的四个大字,忽然开口说道。
“臣在。”张宏赶忙回答道。
今天小皇帝的表现,都在张宏的眼里,平日里颇受信任的冯保,居然打成了那般模样,甚至快要磕死了才侥幸过关,那冯保伤的很重,再用些力气,怕是直接死了。
那李太后一向信任冯保,冯保说什么,李太后就信什么,若是只有冯保和李太后,冯保那巧舌如簧,怕是扇几个巴掌,就能侥幸过关。
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显然跟面前这个小皇帝有很大的关系,平日里有些唯唯诺诺的小皇帝,今日与往日已大不相同。
“擦擦地,都是血。”朱翊钧略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张宏身后几个小太监立刻就开始擦地,恨不得用舌头把地上的血迹舔干净,这几个小太监都拜了张宏义父,都姓张。
朱翊钧看着敬天法祖的牌额,冷冰冰的的说道:“你故意忍着疼,不肯包扎来面圣,就是为了博一丝出头机会,你博到了。”
张宏心神一凛,更加恭敬的说道:“陛下天慧,臣的小动作,逃不过陛下慧眼!”
小皇帝虽然小,可不代表小皇帝好糊弄。
朱翊钧继续说道:“朕看出来了,太后看出来了,冯大伴自然也看出来,你如今是乾清宫的太监,等同于和冯大伴亮明了刀枪相抗,那是他的权力,你借着抓刺客,从他那里掏走了一大块,他事后能饶过你?”
“冯大伴是朕的大伴,你也是潜邸旧人,也是朕的大伴之一,冯大伴是宫里的座主,你本也是座主,冯大伴眼下在清宫,朕也派你清宫。”
“你领朕皇命,知道该怎么做吗?”
座主,是一种政治关系,和座师类似,更通俗的讲,宫里的座主就是大太监给小太监当爹,以利益维系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宏是潜邸旧膺,自然有人投靠。
“臣知道,只是若是太后知道了,怕是…”张宏稍微犹豫了下,显然还是担心太后的反应。
朱翊钧打断了张宏的话,颇为平静的问道:“你是谁的爪牙?”
“陛下的爪牙。”张宏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回答道,陛下尚且年幼,但背影看起来格外的稳重。
有志不在年少,李太后也说了让张宏以后跟着皇帝,那张宏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面前的皇帝陛下。
朱翊钧转过身来,看着张宏,极其郑重的说道:“太后要是怪罪,朕和太后分说,你是朕的爪牙,太后就是怪罪,也是先怪罪到朕的头上来,朕先挨了骂,你才会挨打,你理解吗?”
“臣明白!”张宏这才了然陛下那句,谁的爪牙,究竟何意。
陛下年纪不算大,但是却看的比他通透,张宏清楚了自己身份,他是皇帝的爪牙,这是一种从属关系。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太后真的要是怪罪下来,皇帝会出面分说,甭管皇帝会不会出面,皇帝已经说了,这就够了。
至少陛下肯给承诺,肯开口说。
至于是否兑现,张宏从来没有奢求过主子兑现承诺。
朱翊钧走到了床榻之前,翻动了一下,将一块信牌交给了张宏说道:“朕,不希望,明天给朕梳洗的宫婢、伺候朕起居读书的宦官、为朕引路的小黄门,是冯大伴的人,你明白吗?”
“你去找朕的武道老师,缇帅朱希孝,调五十缇骑清宫,谁敢抗命,以谋大逆论罪,立斩不赦!你清楚了吗?”
“臣明白!臣清楚!”张宏攥紧了信牌,用力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