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要早起半个多小时,在天台练早功,压腿劈腿的同时顺便背点单词例句。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就去艺术楼一楼的舞蹈教室练习,匆匆跳一个小时,又要赶着去吃饭洗澡上晚自习。
周末她很少回家,除了更多的练习,更重要的是去胡老师那里上课,由她指点自己的动作还有哪些不足。
这样是有点辛苦,兼顾高三繁重的学业和枯燥的练习,她对自己要求甚高,还要注意控制体重,不可谓不艰难。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徐烟楚从未想过退缩。
跟专业舞蹈附中的学生比起来,她这样已经练得很少很少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看似轻巧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对着镜子反复琢磨无数遍,才能做到看上去毫不费力,一步到位。
更不要说软度、外开还有脚背等等,这些东西一天不拉一天不压,韧带就会回缩,身体就会变硬。
徐烟楚能学这么久的民族舞是因为真正喜欢,喜欢水袖和罗裙在空中轻盈摆动,喜欢用肢体无言地表达情感,更喜欢蕴含在古典舞中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
跳舞让她开心,也让她自豪。
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下去。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男生宿舍楼,徐烟楚目不斜视,却捕捉到一两下似乎听过的敲击声,她侧头轻轻扫了一眼。
她们班新来的转校生正在门口跟男宿管说着什么,脸上挂着客气又含蓄的微笑。虽然他颇具少年特有的清新气质,但手边那条漆黑的细棍实在是过于抢眼,凭空给他加了一层病弱滤镜。
难以驱散的浅淡悲凉。
大抵这种人都比较敏感,少年似乎捕捉到了视线,也转脸看过来。
只抓住一个见过的背影。
那是上周的事情。
南方夏季潮湿多雨,走路容易摔跤,拄拐也不方便撑伞。
越森向来不喜欢夏天,但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他来葆华中学办转学手续的时候,老天爷看样子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毫不客气地用一场瓢泼阵雨将他困在了地铁站。
他呆在出站口好一会儿,决定等雨停了,或者小些再走。
抱胸倚墙的长腿少年,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周末的泽城市中心自然繁华熙攘,进出地铁的人潮来了又去,经过他身边,总是会被吸引视线。
然后注意到什么,再匆匆撇开眼去。
越森习以为常。
右腿开始有症状的时候,他还在原来西区的学校上学。母亲和哥哥,同学和老师,这些生命中的人,他以为都自己都相当熟悉了。
但他们居然能露出那样陌生的眼神。
同情的,怜悯的,惧怕的,惊慌的。这些从来没想过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词汇,几乎一夜之间被越森尝了个遍。
他垂眼看着拐杖,这东西已经跟着自己两年了。
不要轻易估算一件事物陪伴你的时间,因为不论长短,你总会找到遗憾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