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刚刚还镇定自若的贵族们,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许多人面上也露出了惊惧敬畏的神色。
丰沮玉门,不是仙山,而是尸山,皑皑神宫,脚下尽是白骨。
姜洄抬起头,正对上了三巫圣的面容。
烛幽巫圣的肃穆,洞玄巫圣的悲悯,似乎此刻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那明真巫圣的欢喜呢……
她看到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
姜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场祭典的,待到苏妙仪走到她身旁,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山下,而天色也已不早了。
苏妙仪有些忧心地看着她:“郡主,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还是……吓到了?”
姜洄扯了扯唇角,声音有些嘶哑:“前几日醉酒晚归,吹了风,风寒入体尚未痊愈。”
说着轻咳了两声,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面纱为自己遮住脸。
“怕过了病气给旁人,还是戴着面纱为好。”
她早已想好了借口,感染风寒之事已有医官记录在案,戴上面纱隔绝病气,也是理所当然。夜宴台周围开满了朱阳花,之后若有人怀疑她未中毒,她也可以解释是戴了面纱未吸入花粉,没有人知道她提前吃下了寄魂果实解了寄魂草的药性。
“那天我便说了那酒后劲极大,你偏要贪杯,当时看你吐得那么厉害,我便怕你生病了,误了今日的祭典,还好你还能来。”苏妙仪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戴着面纱,其他人可看不清你的美貌了。”
姜洄并不在意此事,她此时也不想和苏妙仪多说什么。当年阿父被冤入狱,苏家可是有份参与的。她还惘然不知,以为苏妙仪与自己交好,可以求苏大将军代为查证,救父亲出狱。后来想想,也许苏妙仪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是别有用心的。
若不是经历了那些事,此刻看着苏妙仪真挚的笑容,她真不愿意相信她有此心机。
苏妙仪见姜洄神色冷淡,还以为是因为身体不适,精神不佳。她热情地挽着姜洄的手臂,柔声说道:“我们一起去夜宴台吧,我扶着你。”
姜洄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想要抽回来,但最终还是没挣脱。
她既然想接近自己,便给她个机会好了,也许,这也是个棋子。
夜宴台位于丰沮玉门山腰之处,山上流水蜿蜒而过,形如天仙玉带,环绕四周,而朱阳花便生在玉带河畔。
朱阳花只有在每年六月中极夏之时的正午才会开花,因此宫中医官纵然有知道朱阳花粉与寄魂草香不可同时吸食的,也没想到朱阳花会在四月初盛开。
姜洄来到夜宴台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玉带河,河畔的朱阳花甚至都还未长出花骨朵。
各家的奴隶是没有资格上开明神宫的,一早便被安排在夜宴台布置寿宴事宜。姜洄来到夜宴台时,便看到身穿黑灰麻衣的奴隶弓着身子于座席之间穿梭忙碌,他们就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存在着,伺候贵族们饮酒作乐。
姜洄脑海中猛然闪过日间看到的那一幕人间炼狱,与眼前觥筹交错的交叠,顿时觉得胸口发闷。
一阵喧闹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苏妙仪没留意到姜洄神色的变化,拉着她的手好奇地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这是谁家的奴隶,竟穿着与贵族一样的服色,难道不知道这是僭越吗!”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引起众人的附和。
“士不衣织,何况奴隶!此人当送司服监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