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桓声线较之常人似乎略沉了三分,清冷低哑,却又吐字清晰,竟让姜洄莫名品出了一丝温柔。
她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朝祁桓逼近两步。
祁桓腰窄身长,姜洄站在他身前也只堪堪到他肩膀。平日里身着玄色官袍的祁司卿总有一种让人不敢逼视、不敢冒犯的威严,如今换上艳色喜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顿时消减不少。
王姬的美貌浓烈而明艳,光彩夺目,然而祁桓站在她身旁却未有丝毫逊色,这位威慑百官的修罗略显瘦削苍白,却清俊出尘,像是一缕清冷的月光照拂着怒放的花。
“我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所以我问的,是你的想法。”姜洄微仰着脸直视祁桓的眼睛,眼中忽然迸射出锐利的杀意,一把匕首横在了祁桓颈间,“你应该不会蠢到以为我会真的想嫁给你。”
匕首的冷光从祁桓眼底一闪而逝,但他纹丝未动,并不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高襄王之死,臣确实难辞其咎。”祁桓声音又低了三分,“臣可以为高襄王偿命,但不是此刻。”
“呵。”姜洄冷笑了一声,“该什么时候偿命,可不由你说了算,从今日踏进高襄王府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姜洄已想不起第一次见祁桓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她只记得与父亲的最后一面,那一日拦在她身前的,便是眼前这人。
她被人拦住,眼睁睁看着鉴妖司的异士带走了父亲。父亲对通妖的指控十分意外,却没有慌乱,他征战沙场二十年,斩妖除魔无数,问心无愧,也不怕去鉴妖司走一趟。
那时奉命来带走高襄王的,是时任鉴妖司少卿的祁桓。他身着银灰色的官服,拦在姜洄身前,令左右之人放开对她的桎梏。
“郡主何必做无谓之争?你一人难道可以反抗数十名异士?徒劳无功,不过多增一条抗命的罪名。”祁桓的声音淡漠而冷酷,有理却无情。
姜洄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他不知是没有准备还是无意反抗,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众人才震愕地看向两人。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
“走狗。”姜洄憎恨鄙夷地看着祁桓。
祁桓眼神黯了一下,苍白清俊的面容浮起淡淡的红晕。
但他没有动怒,声音依旧不兴波澜。
“郡主放心,鉴妖司中无枉死之人,高襄王若是无辜,自然能平安归来。”
姜洄心里也明白,她肉体凡胎,根本对抗不了鉴妖司的异士,那一番无谓的挣扎只是让人看了笑话。
鉴妖司只带走了高襄王,将她软禁在王府之中,已是陛下开了恩。
她自然是相信父亲无辜,却不敢信鉴妖司清白。在府中那半个月,她想尽办法传消息出去,向昔日好友求助,帮忙打探消息。但往日与她交好的朋友无一不闭门谢客,断绝往来。
直到半个月后,她终于等到父亲的消息,然而却是父亲畏罪越狱,被诛杀身亡的噩耗。
那是高襄王府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各种辱骂与谣言如万箭穿心向她而来。
“高襄王就是有意放任妖族肆虐,这才有他用武之地。”
“假借除妖之名,招揽能人异士为己用,烈风营早成了他的私军了。”
“当年陛下于丰沮玉门封禅,却被妖王围困,七十二路诸侯不敢救援,唯有当时的姜晟率烈风营英勇救驾,这才被封唯一的王,高襄王忠勇无双,怎么可能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