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据点构成了完整的一条锁链,把那些不受朝廷管控的猎妖异士勒住了咽喉。
而更让姜洄作呕的是,朝中贵族大多鉴妖司以某种手段猎取异士的身躯,但谁也不会说穿,因为人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他们都需要异士的脏器和鲜血来给自己续命。姚泰扼住了猎妖人的咽喉,也扼住了朝中贵族的咽喉。
直到三年前祁桓找出了一切罪证,但扳倒姚泰并不是因为他以权谋私,猎杀异士。而是因为他将这些资源卖给了妖族,甚至勾结妖族谋害朝中贵族。
只有鞭子打到了自己身上,他们才会觉得疼。
姜洄忍着怒火,那些卷宗的字句,远不如亲眼所见让她愤怒,唯有紧攥双拳才能遏制住颤意。
小纸无声无息地从姚家别院溜了出来,回到姜洄怀中。
祁桓看到了姜洄神情的变化,但他没有多问,沉默着陪着她踏上返程的路。
“好脏……”怀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哑的呢喃。
祁桓低头看去,只见姜洄脸色发白,呼吸不稳,眼中写满了憎恶与迷茫。
“玉京的人,真的好脏。”姜洄低声说了一句,神情痛苦,“阿父要保护的,就是这样的人族吗……”
那一瞬间,她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就是一把火把这些都烧了。
祁桓悄悄地收紧双臂,把她轻颤的身体抱在怀中。
“玉京的人,不都是那样的。”祁桓轻声说,“这世上的人,本就有好有坏,有善有恶。这玉京城中只要还有一个好人,高襄王的守护便不算没有价值。就像你……也会为了成全鸢姬的情义,自己铤而走险。你们可以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却不能将旁人的性命也置之度外。”
姜洄轻轻一颤,低着头看着环绕在自己身前的手,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一点一点地收紧,似乎想用这种方式给她一丝支撑。
原来祁桓知道她的心思……
祁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伴随胸腔轻微的震动,温暖而有力:“玉京就像一幢摇摇欲坠的房子,房中有善人,也有恶人,高襄王独力扶住了将倾的危墙,无瑕分手再去救助当中趁火打劫的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受苦。于是他选择了保护,并且闭眼。”
姜洄沉默着,她能听明白祁桓的意思,她也慢慢地明白了阿父心中的矛盾与无助。明明拼尽全力去守卫人族与武朝的安宁,却不愿意回玉京,因为他也不想看着自己拼命守护的邦国,底下竟是如此不堪。
“那又能如何呢……”姜洄哑声说,“阿父没有选择。”
“那郡主,有选择吗?”祁桓轻声问道。
“我?”姜洄一怔。
“你愿意伸手去帮那些身陷苦难的人吗?”祁桓问。
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温暖有力,而背后传递而来的心跳,却显得没有那么平静。
同样紊乱的,是姜洄的心。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往外钻,几欲突破黑暗的封锁。
“怎么帮……”她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
“房子快倒了,只是扶着未必能撑多久,甚至撑得越久,于屋中人来说,苦难便也越久。”祁桓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不如推倒,另起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