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天奉帝身体蓦地前倾,几乎要从龙椅中坐了起来。
窦克孝的眼睛紧紧锁定着犬戎密探的神色,嘴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说的是……”
“三日红,你是要……叛变单于吗?”
“砰!”
天奉帝身体骤然跌坐回龙椅上,力度之大,几乎要将龙椅向后整个翻倒!
“陛下!”
“陛下——”
殿中诸人惊呼出声,众多内侍急忙向前来扶。
就在这一刻,窦克孝大喝一声:“不好!”
他猛地扑上前,一只手狠狠扼住犬戎暗探的下颌,力气大到直接将他的下颌骨卸了下来。
然而,已经晚了。
犬戎暗探的嘴角,骤然留下一丝乌黑的血迹。
窦克孝急声道:“这是犬戎单于贴身狼卫的特制毒药,一旦身份暴露,狼卫会直接咬破毒囊,服毒自尽!”
天奉帝目光怔然,没有理会窦克孝的解释,仿佛对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兴趣。
窦克孝的身影半跪在地上,宽厚的背脊几乎将犬戎暗探的身形全部笼罩在阴影里。
他语气中满是急促,但在殿中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窦克孝的面色却平静如水,丝毫没有语气之中的那份急促。只是在他的双眼之中,慢慢地浮现出一丝悲哀之色。
犬戎暗探仰着脸,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窦克孝,眼神中仿佛还有最后一丝想要说出的话。
窦克孝嘴唇微动,以毫无声息的唇型吐出了一句话:“殿下会命人抚养令妹,风光出嫁,直至终老。”
“犬戎暗探”看到窦克孝无声的话,仿佛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落在了地面上。
他生于黄河岸边,年久不修、处处漏隙的大堤,让一场骤然而至的洪水,夺走了他父母与所有亲人的性命。只留下他,与骨瘦如柴的妹妹相依为命。
他带着妹妹四处流浪,远望着冀州刺史府中歌舞升平,金杯银盏交相碰撞的声音。
有一日夜晚,他在与野狗抢食,为了给妹妹抢到一小块脏污的馒头,却恰好看到长街的对面,刺史府中大批的官银在夜色中装上木板厚重的马车。
不知是什么催动着他,一狠心将年幼的妹妹托付给村中一个好心的人家,一个人拖着瘦弱不堪的身躯,沿街乞讨,尾随着马车队一路北上。
那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也让他看到,那一车车雪白的官银,被刺史趁夜送进了高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