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陵自小视力就出奇地好,戚玉霜一向觉得,他这双招子,不去当个探马,着实可惜了。
杨陵眯着眼睛,半晌后道:“忽勒古的军队,也许是开始取水灭火了,骁山关的大火正在逐渐熄灭。”
“不错。”
戚玉霜拍了拍手,“他们开始急了。”
这几日从镇北关前飞向北方的信鸽、苍鹰,无一例外,全都被戚玉霜射了下来。期间戚玉霜还缺德地把这些小东西设置成目标,让镇北军的将士比赛,谁能射中,重重有赏。
镇北军将士在这里修整了好几天,连夜奔袭的疲惫早就一扫而空,闲得手里发痒。听闻戚大将军下了将令,立刻奋勇争先,把邙谷崖上当成了一片演武场,许多倒霉的苍鹰甚至连一声也没吭,就同时被好几支不同方向射来的箭穿成了葫芦。
戚玉霜笑道:“娄邪单于的鹰过去容易,想回来,可就难了。”
她放过第一只鹰去镇北关前传信,本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走漏消息,引诱忽勒古大军回援。如今忽勒古想要再联系娄邪单于,那怎么可能——把她戚玉霜手里的铁脊弓当摆设的吗?
熊涛道:“看来忽勒古过来,也就是今天或明天的事了。”
“不。”
杨陵忽然开口,语气坚定地看向戚玉霜,“应该说,就是今天了。”
戚玉霜没有反驳,缓缓站起身,目光居高临下扫过邙谷,最终落在了邙谷入口出苍绿阴郁的树木之上。
“他们,很快就要来了。”
寒风自邙谷谷口席卷而过,在空旷的谷中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宛如新鬼旧鬼在夕阳下沉闷幽荡的低泣与呜咽。
……
月明,星稀。
马蹄声自远而近,急促地传来,仿佛在被什么追赶着。声音传入幽暗深邃的邙谷之中,空谷传响,回荡不绝。
忽勒古紧紧捏着马缰绳,魁梧的身躯微微弯成一个俯身的姿势,这是属于马上战将最为警惕的姿势——进可攻、退可守,既防前方危险,又拒身后之敌。
深夜之中的邙谷,树木遮天蔽日,没有丝毫的月光透下。在邙谷谷口之外向里看去,只能看到一片幽深不见边际的黑暗,宛如张开巨口的猛兽,静静地盘踞在这条必经之地上。
从骁山关北上草原,只有这一条最快的道路。
忽勒古勒住马缰,在尤班身后站定,目光深沉地看向邙谷之中,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提醒道:“邙谷地势险峻,两侧悬崖高耸,最容易设置伏兵,不可随意闯入。”
尤班看了忽勒古一眼,似乎对忽勒古的开口提醒并不意外,他嘶哑着声音笑道:“忽勒古将军……该不是当年在戚家手上吃过亏,被吓破了胆罢?”
“你!”
忽勒古怒目圆睁,狠狠看向尤班。
尤班一边唇角微微勾起:“也只有你与那帮老家伙,才这么把大孟的那群废物当一回事。无能之辈,自然对所有人都心怀恐惧。戚家只差一个女人就死绝了……你怕什么?”
“还是说,忽勒古将军,你在害怕大孟的十万阴魂,在这里等待着你?当年你下令屠杀的时候,可没有过一星半点的惧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