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奉帝沉默良久,终于道:“吾儿所言极是。”
周显点了点头,转身便欲吩咐内侍,天奉帝忽然叫住了他,道:“让戚玉霜闭门思过一月,便官复原职吧。”
周显的目光中,终于微微一动。
天奉帝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躬起身体,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贴身太监总管刘德生连忙上前,递上帕子,为天奉帝拍背顺气,
天奉帝咳嗽良久,只感觉连五脏六腑都要随着剧烈的喘息咳了出来。刘德生跪在地上,为天奉帝擦拭着口唇与脸面,正欲退下,天奉帝忽然叫住了他,颤声道:
“那帕子上的……是什么?”
刘德生将帕子藏入袖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中道:“陛下!陛下!此物沾了奴才的手,已然污秽了,何敢再过陛下之目!”
天奉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半晌后,再次道:“给朕拿过来。”
刘德生浑身颤抖,终于将袖中藏起的帕子取出,缓缓递到天奉帝面前。
那雪白的帕巾之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猩红,在袖中藏了半晌,已经逐渐转为深暗的褐色。
天奉帝的目光陡然一凝。
这一次,他终于从艰涩刺痛的喉咙之中,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自此,天奉帝卧病不起,传下诏书,即日起,由太子暂理国政。
……
“喀嚓”一声,戚玉霜哼着小曲,把庭院里梅花的主干修剪下了一枝。
那是周显栽下的梅花名种“骨里红”,其色如血,灿若云霞,果然是花中珍品,美不胜收。
戚玉霜心道:不愧是周显挑出来的东西。在风雅一途上,周显确实是朱绮锦绣堆出来的上上品人物,令人叹服。
镇国公府这么一关,倒是让她一下子有了这几年都不曾再有的闲工夫,把少年时悠游自在的脾性全都捡了回来,也逐渐品味出了一点富贵闲人的乐趣。古人侍弄花草,颐养天年,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戚玉霜手上动作不停,耳中听着那些羽林军暗哨自以为隐蔽地交换着班次,监视着镇国公府,不由得笑着摇头。
戚玉云被回雁堂主带走,不知去哪里云游了。二房一家现在则已经完全吓破了胆,见到她如同见了鬼一般绕道而行。自从戚玉霜回到公府长住,这一家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戚玉霜在府里游荡好几日,连他们的一个鬼影也没碰到过,连出门都要拣着黄道吉日,着实是十分有心了。
戚玉霜天天待在府里,倒是有时间把周显精心整修的整座府邸观赏了一遍。周显还在许多地方留下了亲笔题书,不是在正堂或是匾额这种端庄中正的地方,而是在许多不引人注目的细微处。
戚玉霜遍游庭院,已经在湖边青石、假山转角、花草盆栽等数处地方看到了周显的笔迹,最后一处发现的,竟然是在她居室最不起眼的墙侧挂着的一副斗方。
戚玉霜啧啧称奇。
也正是这几天里,两封书信先后寄到了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