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山说:“他就是一年到头了,想请胡书您吃个饭团个年,也没有其他事,老袁这个人做事挺认真的,还专门选了个吉日!”
胡德柱说:“那行嘛!”
赵大山就问:“胡书记您看哪些人参加呢?要不要把吴镇长请起?”
胡德柱心想:吴少权这个人看上去大气,其实心眼小得很,叫他一起呢他过场又多,不叫他呢,哪天这事传到他耳朵去了免不了又东说西说的。胡德柱眉头紧皱,舒了口气说:“还是把吴镇长叫起吧,过年过节的,大家一起热闹。”
赵大山便问:“那胡书记您看还叫哪些?村上支书、主任、文书,再把计生指导员也叫起可以不?这段时间收超生款辛苦得很。”
胡德柱说:“老赵你考虑得周到,这些人都可以,你定了就是了。”
赵大山忙说:“我哪里敢定,只是个建议,这些大事情肯定是您书记大人定噻。您看镇上还有哪些同志参加?前段时间,新初和胡军跟我一起催收农税提留,跑上跑下的,叫上一起可以不?”
胡德柱说:“胡军就算了,把新初叫起可以,这娃儿才参加工作,多下去锻炼锻炼,总是有好处的嘛!”
上课时觉得太累,放了假又觉得太闲。小融寒假在家,闲着无聊。她把几个电视频道翻来翻去地看,总觉得电视剧太少,广告插播太多,看到心又烦,不看心也乱,正要关机睡觉,新初就回来了。
小融对新初说:“我们明天去城里逛一下街,顺便也买件过年衣服。”
新初一把搂着小融说:“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赵部长说了,明天去合力村,陪胡书记……”
新初话还没说完,小融就接了过来:“你们周末都要下村啊,这镇上的工作一点也不像我们学校,一点规律都没有。”
新初就笑着说:“我当初就说进学校呢,可是你给我选的进机关啊!我也不给你说笑话了,是胡书记要去村上吃‘刨汤肉’,吴镇长和赵部长去陪,领导只点了我一个人,胡小梅都没叫呢。”
小融一听说吃“刨汤肉”,感觉清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笑着说:“你一天倒好,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只顾自己,我在家好几天没尝过肉腥腥儿了。”
小融这话,感觉一半玩笑一半真。新初虽然工作有几个月了,但工资还没上好,也一分钱没有发,家里打杂开支都是用小融的工资。两人也节约,猪肉少得买,鸡鸭鱼更是舍不得吃。新初父亲被抓好,用母亲的话说,稀饭面花吃饱了就不错了,吃好吃孬已经也习惯了,身体也受得了。小融不一样,从小在水泥厂长大,父亲又是厨师,大鱼大肉大都喜欢,就是不大爱吃素菜。这种清汤寡水的生活她心理上虽然能克服得了,但身体却适应不了,嘴角起了几个水泡儿,一听到“刨汤肉”那个肉字,真还有些嘴馋!
新初顿时感到有些愧疚和心疼,主动过去抱着小融说:“我啷哎跟你说,你不吃肉不得行,你现在吃面放油都是用筷子沾,生怕放多了,自己舍不得呢!”
小融说:“我倒不是说这些,我只是在想,这年是你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你回家啷哎也得跟你妈买件新衣服,也不晓得年前你的工资补发得下来不。现在你工作了,未必还好意思跑到姐姐姐夫那里去要?我们不节约,生活费都打不走,哪还能剩几钱?正说明天到城里一起去买肉呢,胡书记叫去,这是大事儿,你只管去就是,我一个人进城去。”
小融话未说完,新初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把小融抱得更紧了。新初说:“妈的衣服就不买了,买了她也舍不得穿。过年买东买西送来送去,那是你们城里人的规矩。你不晓得我们农村我们家,我妈只要钱,给她钱她就开心了。”
冬天的夜晚又冷又长,两人相拥着,家长里短聊到大半夜,才各自先后睡去。
新初母亲还没有一丁点儿睡意,此时正坐在灶面前熏着腊肉,那白花花的猪肉还滴着水,或许是油,但是已经开始泛黄。
过年猪儿是今天白天才杀的。新初母亲喂了两个大肥猪,往年都是被河西街上的杀猪匠收起走,卖猪的钱,主要用来为几个娃儿交学费,新初毕业了,新明也不再读书,这钱主要用来买化肥农药。今年她卖一头大的,一年的油盐打杂钱应该是够了;杀一头小的,留下来一家人自己吃,灌香肠、熏腊肉。今年小融肯定要跟新初一起回家,走时一定得给他们带些走。新雁不必说,你不给她,她自己也晓得拿。
一大早,新初母亲就叫醒新初父亲和幺爸,在门前右边稍高的坎上临时打了灶,架起了屋里煮猪食的那口大铁锅,洗干净后,煮了一大锅水。
杀猪的正是王腊子。王道渠打死都不想请他过来杀猪,但不请他确实又没其他合适人选。生产队里会杀猪的就他一个。远点的就是那个张连长,王道渠提起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新初母亲认识的杀猪匠还有就是是街卖猪肉的了,价格贵不说,腊月里,人家忙着呢。老二王道顺经常给杀猪匠打下手,杀猪是会了,但他一个人下不下去手,拿着那杀猪刀手就抖。看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真还干不了这杀猪匠的活儿。
新初母亲说:“叫王腊子怎么了?不就是杀个猪嘛,又不是杀人!”王道渠点了一支烟,又点了一下头,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