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都还没来得及换身干净的衣衫,就被虞惊意带去了主峰的玉清殿,她也终于见到了太虚剑川的三峰长老。
坐于上首的中年男人,头戴玉冠,身着蓝袍,一柄拂尘被他搭在臂间,仙风道骨,却也不怒自威,他便是太虚宫的大长老,入檀峰峰主崔见山。
位于他下首的一男一女,则分别是二长老明阳峰峰主别叙,和三长老鸣佩峰峰主程惠风。
玉清殿很大,地上雕刻着繁复的咒文,云挽身处其中,只觉自己异常渺小。
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加之一夜未歇,本便疲惫至极,如今走至三位长老面前,更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祝师侄,”崔见山仿佛并未看出她的不堪,沉声开口问道,“你可知我们寻你来是所为何事?”
那奇怪而陌生的称呼让云挽稍稍发愣,但随后她心底就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厌恶和反感,她当然知道他们寻她是为了何事。
她伸手入怀,在三位长老的注视下,掏出了那枚翡翠玉佩。
爬登仙路时,她跌了一跤,蹭了一裙摆的湿泥,此时膝盖还隐隐作痛;三万级石阶对她而言太长,她走得脚掌胀痛,此时站在玉清殿中央,双腿酸软得不住哆嗦;一宿不眠,又吹了整夜的冷风,她头疼眩晕、呼吸紊乱
乱象浮动,她眼前闪过了许多不明的光影,又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于夜色中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青年,他一路跟在她身后,像倾泻而下的泠泠月光,洒了她一身。
这一刻,云挽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三个字——凭什么?
一股莫名的勇气迸发而出,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云挽猛地攥紧了掌心的玉佩。
“此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不会、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她的声音在发抖,尾音都有些变了调,还带着无法忽视的哽咽,听起来颇有些滑稽,但她的语气却极为坚定,以至于上首座的三位长老一时间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云挽咬着嘴唇,倔强地抬眸看向了正前方的崔见山,看向了这位她“听说”了一路的太虚剑川大长老。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崔见山冷声开口,神色间已透出了不加掩饰的不满。
云挽的脸色很苍白,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太过疲倦,但她的眼底却含着不屈的泪,她一瞬不瞬地瞪着眼睛,没有丝毫退让。
那不知所谓的反抗终是激怒了崔见山,独属于仙尊的威压也随之扑面而来。
那年的云挽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加之一整夜的奔波,早已是强弩之末。
压迫感刚一笼上来,她便“砰”地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可即使陷入昏迷,她的手仍紧紧攥着掌心的那枚掌门令,不留丝毫余地。
太虚剑川的掌门令之上有着特殊的灵诀,除非持有者自愿交出,否则任何想要抢夺之人,皆会受到来自灵诀的反震攻击。
也是因此,崔见山最终也未能将掌门令夺走。他放出威压令云挽受伤已是有些过分了,作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他到底还是没拉下脸来真的对云挽做些什么。
那日之事令云挽大病了一场,好在昆仑墟中灵气充盈,她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竟自己痊愈了。
崔见山厌恶极了云挽,却也拿她没办法,他便将她随意丢在了外门落日渊,任她自生自灭。
太虚剑川分为内门映月海和外门落日渊,新入门的弟子皆会住进落日渊,跟随宗门安排的教习修炼,待到通过了一年一次的大测后,方可进入映月海,成为内门弟子。
太虚宫乃是昆仑三大仙宫之一,招收弟子的要求向来严格,新入门的弟子皆是根骨奇佳的幼童。
超过了一定年龄还能拜入宗门的,则都是本身便有修行基础,又在剑术斗法一道极为出色者。
那时的云挽已经十四岁,却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小姑娘,在这座宗门中,便如同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