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卓垂垂老矣,真打几板子,怕是要一命呜呼,眼看太子要被废,他身为皇帝打死重臣,越发引起朝局动荡,民心不安,也于千百年后名声不利,皇帝双手撑在案上,慢慢平复心情,最终什么都没说。
施卓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大臣们三三两两离开奉天殿。
荀允和拾级而下,走在最前,他两袖清风,神情坦然,几乎置身事外。
而没多久,萧御满头大汗追了上来,“还请荀大人留步。”
荀允和止住步子,扭头朝气喘吁吁的萧御施了一礼,“大人何事?”
萧御摸着额回头望了一眼奉天殿的方向,忧心忡忡问荀允和,
“荀大人,施大人那边是铁了心要将案子查彻底,可今日这燕阁老又突然说不查了,我实在摸不准当如何?”
荀允和望着他笑,“大人是当真摸不准该如何么?”
无非是不知该偏向何方?
萧御心思被他窥破,面露赧然。
荀允和倒也没拆穿他,只温和道,“萧大人,上头坐着的是谁,你便听谁的。”
萧御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对,那陛下的意思是?”
荀允和神色漠然,“萧大人想一想,你说要细查时,陛下是什么态度?”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萧御猛的一惊,立即明白了里头关节,连忙对着荀允和长长一揖,“多谢允和指点。”
萧御年纪远在荀允和之上,对他行此大礼,是打心眼里佩服以及信服他。
荀允和只淡淡回了一礼,便离开了。
是夜,内阁由荀允和当值,他将一些票拟好的折子送来司礼监,顺道给皇帝请安。
事实上,过去每每荀允和夜值,君臣二人均要促膝长谈,这一次也不例外。
荀允和进来时,皇帝披着一件旧袍子坐在东窗的罗汉床下喝汤,见他进来,脸色和缓了少许,扬了扬袖,示意小内使给他也舀一碗。
荀允和往那枸杞老参汤瞄了一眼,抬袖告罪,
“多谢陛下赏赐,臣不喝这个。”
皇帝低头瞅了一眼,白胎碗底沉着一片红参,慢慢明悟过来,“朕给忘了,好像听人说,你从不喝补汤。”
荀允和笑着称是,便在皇帝对面的锦杌坐了下来。
皇帝看着荀允和儒雅清俊的脸,忽然间叹了一声。
“朝中这么多臣子,个个将孔孟之道宣之于口,可真正称得上君子的,也只有你荀卿。”
荀允和是个极为自律的人,不喝酒,不纳妾,不喝参汤,修身养性。
更重要的是,他不结党,不徇私,修身齐家,端委庙堂,是真正将儒家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