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栖笑而不语。
等到荀允和转身离去,徐云栖也上了一辆马车,疾快地驶向城南。
这回她没去医馆,而是来到隔壁的成衣铺子。
秀娘已焦灼地等在里头,见她进门,连忙迎了过去,迫不及待问,“怎么样?像吗?”
徐云栖神色复杂看着她,“他认出了你的背影。”
秀娘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半月功夫总算没白费。”
今日天色并不好,到了下午酉时,天光已彻底沉下,只见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荀允和夜里还要回衙门,早早用过清淡的饮食,先来到祠堂。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他推开。
风掠进来,里面九十九盏烛火忽明忽暗。
他如常跨进门槛,先瞧一瞧地上是否落灰,随后慢慢踱步至前方。
正北摆台上供奉着荀家列祖列宗,最边上还有两个棕色牌位十分显眼,一个是他原配嫡妻章氏之灵位,一个便是爱女云栖之灵位。
荀允和接过管家递来的湿帕子,轻车熟路将母女二人的牌位擦拭干净,随后来到正前,上了一炷香。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荀允和并未回眸,只将供香插入小鼎中,风就在这时往祠堂里打了个转,掀起些许粉尘灌入他眼睑,荀允和眯了眯眼,退后一步静静看着她们。
一道影子绰绰约约落在他脚跟下,伴随沙哑的嗓音传来,
“每每来到祠堂,我便忍不住想,若章姐姐在世,你会如何安置我?”荀夫人痴痴望着那章
氏的牌位,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荀允和觉得她问的莫名其妙,却还是不假思索答,“她是妻,你是妾,毋庸置疑。”
妾这个字生生刺痛了荀夫人的心,她望着前方清瘦挺拔的男人,强撑了十七年的脊梁在这一刻险些塌方,
“我堂堂翰林院副院使的女儿,竟然给你做妾?荀允和,你好狠的心,你对得住我爹爹吗?”
荀允和想起自己阔达明敏的恩师,深深闭了闭眼,“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礼法如此,除非你不愿跟我,否则,便是这样。”
十几年了,她以为当初的答案被岁月侵蚀也总该褪了色,不成想他始终如一,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自始至终是一个笑话,十几年相互扶持,替他打点后宅,应酬官眷,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始终撼不动章氏在他心里的地位,抹不掉儒家礼法刻在他骨子里的痕迹。
哪怕他犹豫一分,她也不至于这么痛。
既如此,荀允和,你休怪我心狠。
连夜一场恶雨突至,日子悄无声息进入六月,凉快了不到两日,暑气再次席卷而来。
熙王妃连着用药油刮了数日,脖颈果然松乏许多,不仅晨起不疼了,便是午后也只偶尔胀痛片刻,人鲜见精神不少。
这自然归功于徐云栖。
熙王妃不想欠她人情,便与郝嬷嬷商议如何回馈徐云栖。
郝嬷嬷笑道,“您不知道吧,这个月中,便是少奶奶生辰,这是她过门后第一个好日子,论理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