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娴深深俯首。
三年再三年,启元二十年,才盼来第一位女状元,兰嘉若。
钦点兰嘉若那年殿试,冯娴已官居工部侍郎,她看着先帝脸上灿烂的笑容,诸位女官的慨叹与神伤,感同身受。
太难了。
陛下花了十年,才能够理所当然地将最出众的女子点为状元。
冯娴绝不允许,同样的命运再出现在她和上官少棠以外的女子身上。
天下大势,逆水行舟。
逆流而上的人很多,譬如先帝,譬如陆侯,譬如上官御史,譬如千千万万的女子,然而她们依旧很艰难,在洪流中冲刷,稍有不慎,便会跌回谷底,永无翻身之机。
所以她们不能输。
……
上官少棠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吹灭蜡烛,拉开房门。
中庭月光洒落,立着一位身量高挑、月白深衣的女子。
螓首蛾眉、朱唇玉面。
不穿蟒袍的陆如琢没有往常那样重的威势,反而被满庭月光映出几分柔和。
上官少棠自台阶走下来。
陆如琢站在庭院中央,忽然合袖于眉前,深深一拜,长揖到底。
上官少棠受了她一礼,扶起她道:“陆侯这是何意?”
她与陆如琢虽同为先帝近臣,却并不熟悉。她二人一文一武,若私下有交情,叫先帝如何想?所以为了避嫌,也为了身家性命,一直保持着点头之交。
陆如琢直起身道:“如今朝局分庭抗礼,皆是上官御史之功。本侯这一拜,是为上官御史大局为重,不计前嫌。”
陆如琢虽奉皇命,却行事过火。身为御史台长官,上官少棠连先帝都敢指着鼻子骂,焉能没有弹劾过陆如琢。新帝即位后,她却一反常态,开始站在陆如琢这边。
“陆侯言重了。”上官少棠松开扶住她胳膊的手,与她相对而立。
“本官先是一名女子,再是一位臣子,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自要为天下女子谋福祉。”
陆如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