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上的最后一片花瓣被拈落后,元滢滢柔柔地站起身,出声询问道:“嫡姐必定很欢喜罢。”
轻云面色微怔,斟酌着言辞道:“应是很欢喜的。我经过嫡小姐的院子时,还听闻嫡小姐给丫鬟们多添了几道好菜。若非是心中爽快,嫡小姐哪来的这般兴致。”
元滢滢素手轻伸,缓缓地抚摸着花株的枝叶,悠悠感慨道:“危公子家世显赫,嫡姐嫁过去,只会比在元府过的更好。”
听到元滢滢语气中带着羡慕,轻云便安慰道:“小姐何必羡慕嫡小姐……”
元滢滢蹙眉轻笑道:“我自然是该羡慕嫡姐的。毕竟,嫡姐要嫁的人,是危氏的二公子。而我呢,只能和一个六品小官结亲罢了。”
她言语中,尽是讽刺之意。
轻云不敢接话,只是沉默不语。
元滢滢随手把花枝抛到草丛中,语气绵软道:“只是危公子虽好,但是否能成为真正的姐夫,还尚未可知呢。”
定亲宴这日,危隐青一袭天青色长袍,束玉冠系朱红腰带,越发衬得他身姿俊逸挺拔。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危隐青的面上,素来带着的冷漠冷静,有了细微的变动。他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让来往的宾客,只需看过一眼,就不禁打趣道,危隐青实在满意这桩亲事。
平日里端庄贤淑的元凝霜,今日也难得地频频展颜微笑。她看到危隐青面容的笑意,数日紧绷的心弦,终于完全地舒展开来。
本朝的定亲宴,是要在婚约一方的男子家中置办。其规格无需太大,不过邀请两家平日里相好的世家一聚,喝杯薄酒,再请来宗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于众人面前,将婚约契书一念,便是礼成。
元凝霜缓缓走近危隐青,她站在危隐青的身侧,本是含笑说着话。但言语之中,元凝霜感觉不到危隐青的半分亲近之意。甚至,连刚才让元凝霜觉得心中安稳的笑意,此时因为两人距离靠的近了,元凝霜才逐渐察觉到,那笑容并不达深处,只是浮于表面。
危隐青得知元家要求举办定亲宴时,顿时思绪微怔。他明白定亲宴的意义,若是经宗族长辈,念了婚书,等闲便不能更改婚约了。分明,危隐青早就接受了,并且愿意接受元凝霜做他未来的妻子。在大婚之前,多一个定亲宴,对于危隐青而言,显得无关紧要。
但在家中长辈询问危隐青的心意时,他却没有当即回答。危隐青轻轻合拢眼睑,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艳丽却恶劣的脸蛋。他轻轻摇首,将元滢滢的身影挥去。
无论从什么方面思虑,元凝霜都会是一个好主母。
危隐青凝眉想着,他万万不可能和元滢滢有所牵扯。毕竟,元滢滢举止轻浮,贪恋富贵,她什么都不懂。若是元滢滢嫁给了他,定然要把家里搞得一团糟。而纵然是,危隐青有心教导元滢滢,她也不会耐心学习持家之道,而是会轻扭着腰肢,扑进危隐青的怀里,要危隐青替她解决一切麻烦。
对危隐青而言,所谓成亲,不过是权衡利弊之
后的最佳结果。很显然,元滢滢没有一处,符合危隐青的要求。
——危隐青不会选择她。
山洞的那次,危隐青已经做错了一次。对于自己的轻浮行径,危隐青会想出法子弥补,但他以后的余生,应该是稳妥平静的。
危隐青听到自己淡漠的声音响起,他说道:“好。”
……
危隐青知道,在定亲宴会上,他应该做出什么样子的神态,才最合规矩。所以,他可以轻扯唇角。但危隐青却不知,浮于表面的笑容和真心实意的笑,是截然不同的。
见元凝霜神色不对劲,危隐青询问她可是身子不适。
元凝霜匆忙掩饰着脸上的惊诧,只道自己无事。
她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元凝霜隐约明白了什么,比如为什么在定亲宴上,危隐青还是如此疏远淡漠。但元凝霜不愿意去深想,即使她已经知晓,危隐青……或许是不爱她的。
但纵然如此,元凝霜还是想要这桩亲事。在她看来,危隐青和元老爷是不同的,她也不会重蹈母亲姜氏的覆辙。元凝霜深信,只要她和危隐青成了婚,两人定然是城中最让人羡慕的夫妻,她会是最受旁人称赞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