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席间,唯有性情直爽的史妃在幸灾乐祸的看好戏。这段时日,她被云妃抢尽风头,眼见着这对母子恩宠刚起,就闯下这等大祸,不由心头大快。
巫后端静的坐在巫王身侧,凤眼一挑,道:“王上,子彦是个懂事的孩子,断不会无故胡闹,想来是因事耽搁了。不如,先开席罢,让客人干巴巴的等,总归失力。”
巫王揉了揉额角,正要宣布开宴,殿外,内侍高声传报:“子彦公子到,幽兰公主到。”
云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险些瘫倒在殿上。
然后,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携着一个素衣少女的手,缓缓步入殿中。
遥遥望去,两人一个俊秀如玉、玉树风流,一个姿容高洁、清幽如兰,当真如神仙眷侣一般,羡煞旁人。满殿人都看得痴迷,也不知是谁哄闹了一声,众人才大声谈笑起来。
巫王怒意未消,死死盯紧子彦,阴沉着脸问:“到哪儿疯去了?”
子彦缓缓跪落,从容回禀:“父王恕罪。儿臣听闻,在我们巫国,青缇之花,代表祥瑞和太平。此次,公主不远千里,远嫁巫国,着实辛苦。白日,儿臣寻遍沧溟,终于采到了青缇花赠与公主,以示两国同好。”
众人依言望去,果见那素衣少女的发间簪着一朵青花,幽香沁脾,煞是美丽,又立刻改口,交相称赞公子子彦乃翩翩君子,温润明理。
子彦却满是愧疚的道:“只是,怠慢公主鸾驾,儿臣确实犯下大罪。”
一直沉默的素衣少女在合适的时机,终于开口:“子彦公子的心意,幽兰心领,感激不尽。”言罢,又十分合乎时宜的与子彦相视而笑。
当事人都能将这桩事一笑揭过,旁人倒也不好再追究下去。
巫王颜色稍缓,巫后简单问了两句家常,忙亲自拉着两人入座。
风止云与季剑打得正酣,听闻幽兰到了,立刻弃战奔回殿中,拿剑指着子彦,横眉道:“阿姐,就是这小子欺负你么?老规矩,你报数,我来砍!”
案后的素衣少女徒手捉住剑刃,清浅一笑,未置一语。
风止云从未见过自家阿姐有过此等形态,只当惹她生气了,忙收起剑,讨好道:“阿姐既然这么心疼他,我暂且放他一马便是。”
幽兰灌了口酒,依旧不说话。
子彦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第二杯酒,轻声道:“公主喝多了。”
幽兰置若罔闻,推开他手,依旧将酒送到唇边。
一杯将尽时,那只手,毫无预兆的从她手中夺了酒,将余下的一饮而尽。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两人恩爱甜蜜、如胶似漆。
幽兰冷冰冰的转眸,他旁边的少年,正摇着杯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此人,定是故意的――当真是――可恶至极!
宫宴进行到一半时,独孤信悄悄进殿,捡着角落,绕到主位旁,同巫王耳语了一番。
巫王举杯,与众臣同饮,然后便以军务紧急为由,匆匆离去,留下巫后主持宴会。
殿外,独孤信已经备好车驾,巫王换上常备的便服,马车便飞也似的离了宫,最终绕进了北市。
侍卫们,已经将一家名为悦来的驿馆重重包围起来,他们忙活了一天,几乎将整个沧冥城翻遍,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小殿下竟会藏在供各国马商养马喂马的下等驿站里。
管理驿站的小官品阶低微,并不认识巫王,见来人气度不凡、一身贵气,只当是哪位王公大臣,忙打起精神,小心伺候。
独孤信端起架势,高声喝问:“昨晚,你这儿住进来个受伤的少年,他在哪间屋?”
驿官面露难色,脸色堆满笑意:“大人说笑了,下官这儿日日来往上百人,跌打损伤、断手断脚的数都数不过来,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