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殷龙一顿,话锋忽转犀利:“你既是死士营死士,怎会手脚皆被镣铐所缚?”这分明,是囚犯的标配。
“将军明察秋毫,我也不必再瞒下去了。”九辰面无波澜,道:“我的确是因犯了事,才被王上贬黜到先锋营中将功折罪。今夜若能随将军完成任务,必是大功一件,我也能早日调回王上身边。还望将军成全。”
语罢,又冷冷挑了挑嘴角:“至于眼盲之事。一则,夜间行动,眼睛本就没有多大用处。二则,我看不见,并不代表我杀不了人。”
殷龙还未及细思这话中之意,忽觉一阵寒意直逼左颈而来,他下意识的躲闪,刚立定,却惊觉一个冰凉的物什,已抵在了他右颈上。
九辰握着手中的暗箭,轻笑道:“譬如此刻,将军左腿有伤,又习惯左手用剑,我若佯攻左面,逼得将军右面空门大开,很容易得逞。”
“你怎知我左腿……”
殷龙说到一半,又生生吞下后面的话,细思之下,只觉周身汗毛直竖,不由击掌:“好,我便允了你。不过——”
他说出心中最后一重顾虑:“我须得验验你的左臂,才能放心。”
这少年眼盲之中,仍能身手如此敏捷,若不确认身份,他着实不放心。
九辰一笑,坦然卷起左臂的袖口。殷龙定睛一看,那截臂上果然埋着一颗血雷,这才肃然起敬,道:“今夜,有赖壮士相助。”
李德全绝望之际,竟然逃得一劫,自是对九辰感激涕零,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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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巫楚交战,从落霞坡到回鹘岭,百姓们皆已卷室而逃,只留下一片片空**的房屋和村子。
有楚王亲自坐镇,楚军士气高涨,除了在前方和巫军激战的将士,留守在后方的各营也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丝毫不见懈怠,光外围的守兵,就有三层。堆放粮草和兵器的大营更是安排了重兵把守,且设有高高的铁栅栏围着,防止有人放火箭烧营。
殷龙命人放出一只半路上捉的野猫,去前面探路。那猫一路敏捷跳跃,还未靠近营帐二十米之内,便惨叫一声,死在了楚兵布下的箭阵中。那猫脚步极轻,尚不能摆脱厄运,楚军大营周围还不知设了多少刁钻的陷阱。若是人走过去,只怕不出十步,便会触碰到机关。
楚王尚武,年轻时征杀四方,颇有威名。只是,这般精密布置,大大出乎了殷龙意料。此时三更将至,正是防火烧营的最佳时机,可若贸然行动,后果不堪设想,一着不慎,便会葬送所有人性命。殷龙正束手无策,耳边忽传来一个清冷的少年声音:“不过些雕虫小技。若将军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一试。”
其余死士暗自咋舌,殷龙目光复杂的凝视着身旁的盲眼少年,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涌动。这少年周身散发的比视死如归还要沉稳自持的气度,令他莫名折服,仿佛他才是这次任务的真正主导者。
区区一个死士,便有如此魄力,难怪这么多年王上一直牢牢把控着死士营,极少让外人插手。唯一的例外,就是两年前被任命为死士营主帅的少年主帅,亦是他们的世子殿下、真正的凤神血脉。
殷龙心头热血涌动,郑重一跪,道:“一切,仰仗壮士。”
正要以首顿地,鼻头忽然窜入一股怪异的味道。殷龙大呼不好,急急抬头,眼前已罩上了一层黄色烟雾。
“你——!”他欲高呼,惊恐的望着漠然站在烟雾中的少年,只费力吐出一字,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九辰抛掉手中的迷雾弹,俯身摸了摸殷龙倒下的位置,道:“多谢带路。”便胡乱拔了些荒草,把众人遮盖住。
这一路蛰伏而来,他体力透支严重,靠在矮坡上缓了许久,直到三更鼓响,才收拾了一下衣袍,朝楚军大营走去。
站在门楼上放哨的士兵遥遥望见一个黑点朝营门方向走来,急忙吹响报警的号角。楚军大营依次亮起,蛰伏在暗处的弓弩手,皆悄悄把弩箭对准远处的不速之客。
等离近了,楚兵才看清,那是一道削瘦的人影。值夜的大将匆忙赶来,正要下令射杀,寂静的旷野之上,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我乃九州公主唯一血脉,谁敢放肆?”
那楚将立刻命人举起火杖,仔细一辩,大惊,召来副将,急声吩咐:“快、快去禀报叔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