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通于苏府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将军府内暮气沉沉,丫鬟小厮们连走路都不敢出声,更不敢私下议论前几日将军跪地退婚之事,人人噤若寒蝉,仔细谨慎行事,生怕惹恼了太夫人。
老太太听闻周穆回府后,把自已关在书房,依旧不吃不喝,也不与人说一句话,便撑着身子起床,来至书房探望。
“穆儿,眼下婚事已定,再无转还余地,你该放下心中执念,好好准备才是,何苦这样作贱自已的身子?”老太太苦心劝说,周穆却充耳不闻,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如死尸一般直直地躺在榻上。
老太太顿时又来了火气,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你对她念念不忘,人家未必承你的情。她本就是个轻浮之人,你为她要死要活,说不定她已经开始找下家了。”
周穆猛然睁开眼,翻坐起来,眼神怨愤地望着祖母:“我不许你如此诋毁晚云。”
老太太轻笑一声:“今日宴席上,我派人去跟着宋晚云,本是怕她心生怨恨,去定亲宴上搅局。可却意外得知,她在苏府里不顾来往宾客,公然与荣国公家的大公子荣瑜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两人还孤男寡女通乘一辆马车回了宋府,此事席间众人皆是亲眼所见。你还真当她是贞洁烈女,非你不可吗?”
周穆只觉得这些话字字锥心,一想到晚云通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浑身的血液就燃烧沸腾起来,嫉妒的怒火瞬间吞没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他命人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又在祖母的注视下,逼着自已吃了一大碗饭菜,直到祖母记意地离去,他才坐到书案前,提笔给晚云写信。
武阳拿着公子的信,在宋府外蹲守了一夜。
天微亮之时,宋府大门敞开,一个小厮出来洒扫门庭。
武阳按照公子吩咐,先是上前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怀里,再谎称自已从南陵过来,是竹月姑娘的表哥,请小哥行个方便,去给竹月知会一声,让她出府相见。
那小厮见他出手阔绰,也不问真假,忙收起银子,欢天喜地地奔大小姐屋里去寻竹月。
晚云和竹月刚起床,正在梳洗间,忽闻小厮来报,两人都一头雾水,因为竹月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不要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
思量再三,晚云决定陪着竹月一起去府外见见,万一有什么差池,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待来到宋府门口,竹月隔着几步远就止住了脚步,将晚云挡在身后,小声道:“小姐,我不认识他。”
武阳愣愣地看着晚云,恍然大悟,那日清泉寺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原来让公子念念不忘的人,竟是她。
武阳大步走上前,拉起竹月的手,把卷好的信笺悄悄塞到她掌心,低声道:“你们回屋再看,别叫人发现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竹月也未作停留,随即转身拉着晚云回了闺房。
当晚云打开那封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云妹,见字如面,明日午时我在西郊码头的第三个停泊渡口等你,天涯海角愿携手共赴,盼来!周穆
滚烫的热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信笺上,将那犹如千金珍贵的字迹晕开,化成团团墨渍。
晚云内心百感交集,甚至为疑心过周穆而自责。
他重信守诺,甘愿为了她抛家弃业,远走异乡,她宋晚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晚云二话不说,擦干眼泪,收拾起行李来。
竹月默默地在一旁打下手,对二人私奔之事,充记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