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三年前登基的那位陛下,也就是先前的五皇子陆承影,虽然在位,却几l乎没有什么实权,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那不过是个金笼子里的囚徒罢了,过得还不如田间的富家翁自在。
许是不甘于自己的处境,这位陛下总是在想方设法搞出动静。
去年年初的时候刚刚大吵大叫,硬是喊了几l个方士进宫,结果那些方士都是长公主提前安排好的江湖骗子,每日哄着他玩,还把他辛苦积攒用来打点宫人的银钱骗得一干二净。
之后他又叫嚷着要在宫里布阵,说是要聚灵气、引神仙,非要把九殿下曾经居住过的宫殿当成阵眼。周顺死守在宫殿前,言辞犀利,寸步不让,直把这便宜陛下气得倒仰过去,养了大半个月才好,聚灵阵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今年这陛下更是不得了,竟然以死相逼,要在宫里原本灵台的位置建一座楼。不知长公主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同意了,现在楼建了大半年,刚刚建好,又出了这种幺蛾子。
常青步履匆匆,踏入了观仙殿的正殿之中。他见长公主已经在殿中,而皇帝正梗着脖子与长公主对峙,脚步就是一顿。长公主身后的红佩隐晦向他投来一道视线,常青会意,退到大殿角落之中。
皇帝,闹够了没有。?()_[(()”
长公主冷冷望着陆承影,这些年她在朝中掌权,虽无帝位,却有帝名,威势愈发迫人。陆承影头上的金冠歪了,顾不上扶,涨红着脸,勉强与她相抗。
“什么闹!这怎么叫闹!”他胡乱挥舞着大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朕下旨建的楼,现在建好了,由朕提笔命名,有什么问题?”
长公主冷笑一声。
“问题?问题可大了!你看看你题的是个什么名字,藏着什么妄念!别以为旁人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冒犯仙人,你有几l条命?”
陆承影的动作顿时小了许多,脸色开始发白,表面强撑着,其实心里慌乱。
他不是不怕,这份恐惧其实在他题好牌匾,着人秘密送出去时就萌生了。
陆承影虽是皇帝,在宫里却如同无根浮萍,压根没有丁点权势可言,掌权的宫人大臣也不在意他。一开始他整日活在一种惶恐之中,生怕长公主某一天会直接将他手刃,然后自己登上帝位,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他依旧活着,陆承影就渐渐开始产生了些别的心思。
他没有自己的心腹,也没有银钱,就从龙袍或者其他服饰上抽下金线,从发冠上掰下金银,用这些去引诱一些宫人为自己效命。
当然,在宫中时日长的、聪明机敏看明白皇帝无权的局势的宫人,不会被他这些小恩小惠诱惑,陆承影能勾动的只有一些小宫人,或者那些存着愚忠、认为皇帝至高无上的古板者,他小心翼翼经营多年,终于有了那么两三个人。
每当在无人的深夜里,将这么老老小小傻傻蠢蠢三两个集合起来,陆承影顶着脱丝的头冠,根本难以抑制那种落泪的冲动。
终于!
有了自己的
()人手,陆承影就开始考虑让这些人去为自己办事。正好他一力主张在宫中建起的楼阁已经落成,陆承影憋着一肚子气,连夜题了字,花银子让手下的人偷偷打造成牌匾,再趁夜色挂上去。
他题的是“摘星楼()”。
想也知道,长公主不会允许这样一块不敬的牌匾挂上去,可陆承影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更咽不下自己的妄想。他想仙人总不可能这么神通广大吧,身在仙山,眼在宫中。
不可能的!他就要偷偷挂这块牌匾,像攥住一截旧日的妄念。
牌匾被一个收了他钱的老宦官颤巍巍挂了上去,那一刻,陆承影的眼泪夺眶而出。朦胧夜色里,牌匾映出晦暗的光,不会有人发觉的,至少到明早都不会有人发觉的。
陆空星,成仙了也不过如此!
身上沾满了夜露,陆承影感到一阵寒意,恐怕明日要起风寒。但是他不后悔,他一定要当场见证这一幕,就算明日会被长公主斥责,有本事≈hellip;≈hellip;有本事就杀了他啊!
陆承影正要得意地背身离去,眼前突然一道青光,瞬息闪过,照得他目盲。他狼狈地用手遮住眼睛,不及查看,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