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细细的分析过之后,所罗门意识到埃及的多神教信仰某种意义上和爱奥尼亚诸城邦的信仰结构有些类似。
爱奥尼亚地区因为常年的小国战争,让军事贵族有了实际的话语权,因而得以将祭司阶级钳制。同时因为文字在社会底层大规模流传,善于编造故事的诗人阶级也成功控制了公共舆论。在神学被遏制之后,才有了哲学的出现的余地。
而爱奥尼亚哲学对于万事万物内在原由的解释,也削弱了宗教的地位。人们开始从哲学而非是神学中寻找关于世界的解释,在逻辑诞生之后,科学的概念也随即渐渐孵化出来。
所罗门依照这条历史轨迹,在埃及内进行了一次预设性质的改革——他在埃及内开设大量学校,义务教授孩子们新的文字、数学和神学的知识。而钱财和人力则由当地祭司供应。
只要孩子们成绩好,就可以通过塔尼斯城的考试升到高等学校,拥有学习建筑学、工程学、锻造、酿造等知识的权利。同时各地区的升学人数,也决定了这一年当地的神殿可以新增多少祭司。
而所罗门的这次改革,就导致了越是强盛的神殿越容易继续传承,越是微小的信仰就越容易消亡。
对于多神教来说,神殿的数量、信徒的人数便是强弱的根本,这种直接的利益会催促着各方神殿展开政治上的厮杀。
这就像是对好几拨饥饿的野狗扔出去一大块带血的生肉一样。
他们会自然而然的互相争夺起来。同时因为扔肉的人手里没了肉,他们也就不会继续将目光盯着扔肉的人了——这不是他们目光短浅,更多的是因为“伙伴”已经被利益分离削弱。他们失去了对抗扔肉的人的力量。
同时,若是这些神殿互相打起来,那么在政治斗争中落败、成为尸体的那些势力,也会成为胜利者的补品。
如此一来,在几百年的自然筛选之后,最终留下的必然会是少数几个最强大、最有必要性的神殿。
若是将教派的数量减少,使埃及人的信仰生活精简化,也可以有效节省各项人力财力……
……另外一方面,这也可以降低法老管理的门槛。
和同时管辖二十多位神明的祭司的瞎几把管模式不同。只要神殿的种类减少到一定程度,法老将会相当容易进行势力制衡。
无论是哪边比较跳,法老都可以通过支持和他们敌对的一方以起到制衡的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代法老都在鼓吹自己的信仰,并且打压和自己不适的信仰。
埃及目前的这种统治模式不像是一国之主,倒更像是地方官员。每一届上任的时候,都会将上一届做了半截的工程直接取消掉重建。这样的话,无疑是对人力财力的一种浪费。
按照所罗门的这种改革法,就会让埃及的祭司们逐渐成为天然形成的底层官僚——他们并非着眼于遏制中心权力,而是得到了分封出去的地方权力。
在未来,这或许将会变成另外一种形势的分封制……或者说议会制。
而埃及内部因为地区不同而产生的贫富差距,也将会成为阶级诞生的催化剂。
一部分人能吃饱,一部分人吃不饱;一部分人生活富足,一部分人则相对不幸——这种不稳定的、内在的阶级冲突,就会使得一部分觉醒的埃及人开始进行政治上的思考,以此谋求一种更适宜自身的政治组成。
因为所罗门的时间不够,所以他当前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先知,不知道埃及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所进行的布置是否会适合未来的埃及人、自己所发明的制度会不会反而成为他们发展的绊脚石。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要他让人们意识到思考的重要性,开始有意识的思考的人们自然会迸发出智慧的火花。
未来的埃及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文化会触及到哪个角落?他们的疆域会拓展到哪里?他们会在何时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