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后继有人,不会败在他手上了。
而如今坐在这间林立于京北高楼可以俯瞰璀璨夜色的办公室,看着对面不苟言笑的年轻男人,年过半百的霍廷年忽然生出忌惮。
他这个六弟已然不是六年前那个初入恒远的霍砚舟,时间将他沉淀和打磨,于高山之巅群峰之上,见过太多的大河奔涌长风浩荡,眼底便很难再有波澜。
敛去锋芒的霍砚舟,有种静水流深不可轻易揣度的平冷。
让霍廷年看不透,捉摸不清他眼中的深意。
“砚舟,这件事到底还是霍家的家事,你二嫂纵有不是,也是为了霍家的今后考量,父亲那里……”
“二哥。”霍砚舟蓦地打断了霍廷年的话,视线凉淡,语气疏冷。
“按照二哥的意思,二嫂瞒着整个霍家退了和阮家的婚,其实是有功无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廷年连忙解释,“你二嫂这事的确做得不够体面,我们同阮家相交多年,的确不该这样轻率行事。但事关明朗的终身幸福,你……或许可以多体谅一下她为人母的心情?”
“那谁去体谅阮家?阮家好端端的女儿凭什么被这样嫌弃和辱没?”
这话便有些重了。
霍廷年面上难堪,他和阮兴国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被霍砚舟这样明着反问也觉羞愧难当。
“总归……还是可以弥补的。”
“怎么弥补?”
霍廷年听出了霍砚舟语气中的轻诮,但退婚的事瞒不了多久了,老爷子这两天天天念着阮梨,想请她到家里来看他新得的那对五彩瓶,只要让老爷子见着阮梨,不消两句话就会露馅。还有明朗,明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冯莺已经向阮家退了婚,还以为只是婚期延后。
霍廷年头大如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霍砚舟出面,毕竟如今整个霍家,霍砚舟才是真正主事的那个人,只有霍砚舟才能压得住所有人。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找了达领的张贺,不就是有意替亚升转圜?”
“我是有意替亚升转圜,但不是借这个弥补阮家。”霍砚舟起身,在聊天框里回了一个的好字,再抬眼时,眸底的温和已经被敛得干净,“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也请二哥管好自己的妻儿。”
霍廷年长舒一口气,连忙跟着站起来,“你放心,明朗人在非洲,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二嫂那边,我肯定让她消停。”
“让她当着老爷子的面,给阮梨道个歉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霍廷年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霍砚舟看向霍廷年,眸底沉凉,“请二嫂,当着霍家所有人的面,给阮梨道歉。”
阮梨来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家里只有霍靖诚和明婉珍在。
从前在霍家,阮梨就和霍靖诚更亲近些,明婉珍深居简出,虽然性格温厚,
但总给人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这一点,他们母子倒是很像。
“梨梨来啦,快快快,跟爷爷上书房去。()”霍靖诚招呼阮梨往后院走。
阮梨冲明婉珍点点头,她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更合适,只能先这样笑着打个招呼。
霍家老宅的主宅是三进三出的院落,霍靖诚的书房就在主厅之后,阮梨从前小的时候也没少来,对这里并不陌生。
你坐。?()_[(()”霍靖诚往靠墙那一侧的多宝阁走去,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皆是名家之作,价值不菲,只一幅《江山秋色图》,显然是赝品。